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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9:04:52 作者: 岑姜
    成安將茶杯推到林稚晚面前,語氣有一瞬間悲慟,旋即整理好情緒:「如今看到你好好的,想必林先生泉下有知。」

    成年人,又是生意場,真實情緒往往不會完全展露,成安的話,林稚晚全聽但不全信。

    她不質疑當年成安對她的關心,也相信他會多方打聽自己的下落。無他,因為自己是林文和的女兒,而林文和對他亦師亦友亦父,有知遇之恩。

    可這關心裡也摻雜著別的因素。

    因此,六月份,她就已經回到了臨江市,但成安並沒有來探望過,無非是怕,若她窮困潦倒且跟林欽握手言和,他將沒有立足之地,也怕若她照舊精彩,身後支持她的人是自己在商場是敵人。

    不過,林稚晚還是感謝他的惦記,微微頷首:「我過的不算好,但也不算差,倒是如今遇到了難處,需要成安哥的幫忙。」

    她用了之前的稱呼,適時地拉進距離。

    成安果然說:「但說無妨。」

    林稚晚:「之前我因為車禍,在國外修養了兩年,設計工作也不得不終止,如今也不打算在國外時尚圈繼續打拼,想回來創建自己的品牌有些營生,以便不活在林欽的爪牙之下。」

    「臨江十月份有場大秀,之於我十分重要,但我找不到合適的布料,還希望成安哥幫幫忙。」

    她這話不隱瞞,也倒出了跟林欽之間的生疏,打消成安的疑慮。

    他推了推金邊眼鏡,道:「你把要求發給我就好。」

    兩人加了微信,算是重新取得聯繫。

    成安說:「大秀是哪天,可得給我留張票。」

    林稚晚也打趣:「成安哥也對時尚感興趣。」

    成安語氣磊落:「是對晚晚小姐的作品感興趣。」

    這話說得滴水不漏。

    林稚晚看著他的眼睛,很平靜,沒有波瀾,看不出這話幾分真心幾分應酬。

    她不喜歡猜來猜去,也覺得自己猜不過成安,從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俯身,推到成安面前,嘴角微勾:「我還有個不成形的作品,不知道成安哥有沒有興趣?」

    縱使成安想到林稚晚還會有別的目的,可真的看到那份文件時也愣了一瞬。

    旋即,翻閱了幾頁,眉頭漸鎖,表情微微凝重:「這些都很好,可問題是怎麼達到前提。」

    前提是拿到鑫盛體育的話語權。

    林稚晚斬釘截鐵:「最多還有四個月了。」

    整整規劃了三年,池宴不疾不徐,準備收網。

    在成安的印象里,他二十三歲,大學畢業進入新盛總裁辦做管培生,那會兒林稚晚才十六歲,還在上高中。

    林文和忙,有時候會帶司機離開公司,成安有幾次幫忙去學校接林稚晚放學。

    她表情永遠平靜,不說話,身子纖薄,坐在車子後排,像是一幅畫。

    在他眼裡,林稚晚始終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

    他並沒有給出具體的答覆,只是看林稚晚的目光多了絲複雜,有欣慰,有陌生,有讚許,半晌,只說:「看到如今的晚晚,成安哥很欣慰。」

    晚晚,成安哥。

    兩人之間最親密的稱呼。

    他以朋友的身份為她的成長感到開心。

    *

    林稚晚走出華安大廈的時候,五點鐘的光景。

    夕陽像一塊打碎的荷包蛋,在天際流出金黃的顏色,空氣溫度很高,很悶,趕上周五晚高峰,路上的車子也像被黏了膠水,動起來很吃力。

    手機叮咚響了一聲。

    池宴:【出來了麼】

    定位是地下停車場。

    這個時間打計程車都困難,林稚晚幾乎沒有考慮,直接選擇投奔池宴。

    即便是地下停車場內不乏豪車,但池宴的車子永遠是最好找的那個。今天他開了一輛檸檬黃色的超跑,造型很賽博朋克。

    林稚晚走過去,敲了下窗子。

    池宴看過來,給開了門鎖。

    「這麼早就結束了麼?」林稚晚問他:「還以為會到很晚呢。」

    她還記得,高中那會兒,他視賽車如命,總是課上了一半翻牆出去,在俱樂部一待就是到深夜。

    池宴偏頭看了她一眼:「我就是去看看,你見過哪個老闆親自工作?」

    林稚晚:「……」

    對不起,她的覺悟還不配當一個資本家。

    她適時選擇閉嘴。

    車子緩緩開出地下停車場,擠進如沙丁魚罐頭一般的人群,速度很慢。

    池宴問她:「怎麼樣?」

    林稚晚說:「大秀的事沒問題。」

    「沒事,」池宴開導她:「關於新盛的決定,他不敢輕易做。」

    做到公司高管級別,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會關係到未來的生活。

    「那他要是不回新盛呢?」林稚晚憂心忡忡。

    畢竟,在她的最初設定內,就想要得到成安的幫助。

    前面又是紅燈,車子裡的冷氣吹得林稚晚身上起了一層小小的雞皮疙瘩。

    池宴伸手把冷氣調小一些,順便將手掌搭在林稚晚的頭上。

    她的羊毛卷不長,池宴隨手一揉,亂成一團。

    把她頭髮當著玩具似的,揉得自然、得意。

    林稚晚:「???」

    她剛要生氣,就聽到耳邊池宴低低地笑了聲,那聲音有點兒高傲,跟十七歲時如出一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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