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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9:04:52 作者: 岑姜
林稚晚收回視線,什麼也沒說。
「我先回下面換身衣服。」她跟曲思遠交代了聲,轉身離開,結束這場尷尬。
並不是很遠的幾步路,林稚晚卻走的有些艱難。
她現在腦子昏昏沉沉,腳步也發虛,隨時有可能再次一頭栽下去。
久病成醫,林稚晚感覺自己可能有點兒低血糖。
她小心翼翼地扶著牆,一點點挪回房間,喝了一瓶葡萄糖,才慢慢舒服了點兒。
剛剛池宴跟她發脾氣,她實在是沒聽清都說了什麼,坐在桌子前回憶了會兒,還是想不起來。
冷氣吹在她身上,凍得她打了兩個戰慄,她站起來,關了中央空調開關,然後又走到行李箱旁,從裡面撈出乾淨的衣服。
她對著鏡子把身上濕漉漉的衣服脫掉,又要解褲子的紐扣。
「砰——」地一聲。
門被從外面大力推開。
林稚晚用衣服捂住胸口,驚慌失措地轉身。
池宴的動作也頓住。
他只是心裡有點不痛快,想來找找林稚晚,但萬萬沒想到,這姑娘換衣服居然都不鎖門。
在夾雜憤怒、互相較勁兒的氣氛里,兩人詭異地尷尬了下。
還是林稚晚先反應過來,皺著眉頭表達不滿:「你進人房間怎麼不敲門?」
池宴冷哼一聲:「這不都是我房間?」
這遊艇都是你的,要是非這麼強詞奪理,林稚晚也沒辦法。
他不僅說得自然不要臉,行為更是,不但沒退出去,還很關上了門,並且有禮貌地反鎖。
林稚晚:「……」
「我換衣服呢,」她舉得手都要酸了:「你能不能先出去?」
她總是不合時宜地露出一些扭捏勁兒,特別是兩人本應該劍拔弩張的氛圍里,這點兒擰巴無異於暴力的催化劑。
池宴被她搞得情緒很亂,說話也冷:「遮什麼?哪我沒看過。」
這話說得很惡劣,特別是配上他輕浮的、幾乎嘲諷的語氣。
就好像倆人之間的關係,是他拿錢砸林稚晚跟他睡似的。
林稚晚好歹也是象牙塔里被保護很好的姑娘,從小到大,就連葷話也只在池宴這裡聽過、被迫說過。
被他這麼一激,自尊心占了上風,那點兒倔勁兒也上來了,乾脆衣服也顧不得穿,披著濕漉漉的浴巾就朝池宴走過去。
門一開,做個請的手勢。
池宴跟沒看到似的,小腿一頂,又給門關上。
「林稚晚。」
他叫了聲她的名字,大力地扼住她的手腕,並順勢給她壓在門板上。
男女生之間力氣懸殊,林稚晚掙扎了兩下,沒掙開,反倒是將浴巾掙掉了。
她一覽無餘地暴露在池宴的眼底。
瘦,簡直是瘦到了極致,一層骨頭包著一層皮似的,就連前胸都沒半兩肉。
皮膚很冰,沒有什麼溫度。
倆人這麼靠得這麼近,池宴生不出一點兒旖旎的欲望,只能回憶起,她剛剛,那麼瘦瘦小小的一隻,不停地往海里下墜。
「林稚晚,」池宴再次叫她,聲音變得有點沙啞,有點顫抖,幾乎睚眥欲裂:「你他媽瘋了,你跳海。」
林稚晚說:「我只是去游泳,我水性很好。」
「水性好你他媽從欄杆跳下去?」池宴猛然發火,幾乎要給她的手腕捏碎,胸膛開始劇烈地起伏:「水性好你他媽下去了不游。」
他眼眶有點兒紅,大概是氣極,聲音顫抖起來:「你說你游泳,可誰游泳帶著手機下水。」
是啊。
林稚晚用潦草的藉口騙過了所有人,唯獨沒有騙過池宴。
甲板上欄杆很高,她這個身高想要越過十分困難,而且,沒有人游泳還會帶著手機。
那會兒,甲板上的人群多了起來,林稚晚感覺頭暈,就去外圍甲板上站著,遊艇在水面晃晃蕩盪,她突然頭暈目眩,妄圖將身體伸出欄杆,吹吹風。
一瞬間,眩暈感更重,她還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就摔進海里。
母親死後,這個世界上對她的善意都被一點點收回,除了林文和再也沒有人關心她。而如今,卻被她已經在心裡厭惡過千百遍、並決定這輩子都跟他瞎幾把過吧的池宴注意到。
林稚晚感覺海水都倒灌進她的胸腔,心裡的滋味說不清道不明,眼眶飽漲又酸澀。
可矯情勁兒上來,她只別過頭,說了句:「要你管我。」
池宴哪裡能體會到她內心的千般曲折,聽了這話只覺得她不可理喻,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再次給她按到門板上。
「我怎麼就不能管你?」池宴朝她吼道。
她本就瘦,現在又沒有衣服料子的阻隔,後背在門上蹭得都疼。
「你憑什麼管我?」
她也有點兒倔勁兒,跟池宴互相不服輸。
像是兩頭猛獸在較量,縱使自身已經千般難過,也要分出個勝負。
「憑什麼?」池宴手指有些細微的發抖,聲音也是:「就憑我是你丈夫。」
就憑我是你丈夫。
丈夫。
兩年,他們之間,從來都沒用過這個稱呼。
甚至,一直在避免。
就像是避免了表象上的親密,就能忽略他們已經成為夫妻的事實。
忽略了,他們用一場遊戲,胡亂地走進本應該神聖婚姻里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