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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8:21:21 作者: 立誓成妖
第二天,宋小花腰酸背痛累得想SHI,卻還是不得不天剛蒙蒙亮便在陸子期鍥而不捨的點點輕吻中爬了起來。
雖然正值盛夏酷暑,很多規矩例如晨昏定省之類的都能免則免,大家基本上也都龜縮在自己的小院子裡開小灶吃喝過日子,不過,作為新媳婦兒入府後的第一個清晨,卻是無論如何都該去各位長輩那裡請安的。
幾乎全程閉著眼,在曉煙和聽弦的侍候下梳洗著裝完畢,又迷迷糊糊像個待哺小鳥似的只管張嘴喝了一碗銀耳蓮子薄荷粥,宋小花便被在一旁看得輕笑連連的陸子期給半拖半抱著出了門。
這半年來混跡於各種官太太闊小姐中間,宋小花早已習慣了像個缺胳膊斷腿的廢人似的被從頭伺候到腳,也接受了人與人之間身份上的不同,俗稱階級差異。
在這個時代,人就是分三六九等的,一旦為奴為婢便如一件貨品一樣,明碼標價任意買賣。被買主欺凌是家常便飯,若犯了錯,活活打死也並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所以,談什麼人人生而平等,想要和下人們平起平坐姐妹相稱,那純粹是閒扯淡。
作為個體,想要跟大時代背景下的規則制度相抗衡,那不叫勇氣,那叫腦抽……
宋小花所能做的,也不過是不在人格上欺辱下人,不無理找茬,和善相待。
但,主僕之別,上下之分,絕不可廢。否則,吃虧的不只是自己。每個人有每個人應該要扮演的角色,倘若過了界限,逾越了規矩,都必將受到懲罰。
簡而言之四個字,安守本分。
比如,眼下宋小花的本分就是去四位姨娘和陸老爺子那裡扮演賢良淑德的兒媳婦。
要說陸老爺子的治家手段堪稱一絕,生生能讓四房妾室相處得無比融洽。他基本上的作息安排是『做四休三』,如果按照一個星期來算,就是周一到周四挨個輪一遍,然後周五到周日大家休息,聚在一起扯扯淡打打牌什麼的,雨露均沾不偏不倚。
都是一把年紀的人了,曾經有過的爭奇鬥豔早已成為舊聞趣事,唯一的用處就是閒暇時拿出來互相取笑一番。各自的兒女基本都成了家立了業,而且也都還算爭氣,晚景不愁。更重要的是,家業方面如何處置陸老爺子自有主張,旁人壓根兒左右不了分毫。既然如此,又還有什麼好計較的呢?人生苦短,年輕氣盛時算計來算計去,到頭來卻是相互為伴,平靜度過最後一段時光罷了。
四個姨娘有各自的小園,坐落於整個宅院的正東,布局屬於遙遙相望又各自為陣的類型。年輕時可以方便陸老爺子在諸位美人之間流連,年老時則是為了在最短的時間裡搭起一桌馬吊……
宋小花跟著陸子期先後給二四五姨娘問了安,彼此客客氣氣地寒暄了幾句,最後到的是三姨娘處。因為昨晚陸凌被帶了來,陸老爺子想多陪陪久別的孫子,便讓三姨娘和五姨娘互換了一天,也就是俗稱的『調休』……
兩人抵達時,只見一位氣度雍容的婦人正不緊不慢地給園子裡的花草澆水,舉手投足皆透著一股由內而外的優雅,眉眼間殘留著些許難以被歲月所磨滅的清麗秀雅之色。
聽著動靜,微微抬頭:「冬青來了,快領你媳婦裡屋坐著去,我洗了手就過來。」
聲音如人,從容不迫,咬字承轉俱有度,讓人不由得便生了一種不可及的距離感。不過她看過來時臉上所帶著的淺笑,倒露出了幾分親切和善。
「姨娘您忙您的,不用管我們。」
陸子期應了一句,便帶著匆匆見過禮的宋小花熟門熟路進了內廳,自己動手倒了一杯早已泡好的花茶:「嘗嘗看,這是用曬乾的臘梅花瓣所制,最是消暑清火。」
宋小花轉了一圈正感口渴,接過來一仰脖子喝了個底朝天,咂咂嘴:「再來一杯。」
「你這般牛飲,真是可惜了姨娘的好茶。」
沒理會陸子期的揶揄,宋小花接連喝了近半壺方才長舒一口氣:「可算是爽了!」這時才想起來四下看了看:「怎麼都沒見到有下人過來?」
「姨娘喜靜,這園子裡的下人本來就少。況且,我是常來常往的,也不需要有人特地在一旁伺候著。」
陸子期五歲時母親便因病去世,和陸子恆兄弟倆受三姨娘秦氏的照料最多。而陸子期因為當時甚為年幼,與秦氏之間的感情更是就如親生母子一樣。
秦氏出身江南某敗落望族,少時逢此家變,深感富貴虛名皆是空,委身陸拓為妾後,更是折了所有的驕傲矜持,沒了分毫爭鬥之心。惟願將獨子平平安安養育成人,便此生足矣了。
其子在陸家的六個兒子中排行老五,卻是最早一個外出為官的,時至今日已頗有功績,前幾年把家眷也一併接了去。秦氏的身邊沒有晚輩相陪,便將剛剛出生的陸凌抱來撫養,盡心教導。
所以,陸子期與她的淵源最深,稱呼時便將前面的排行去了,直接喊『姨娘』,與其餘三位相比,自是多了十二分的親近之意。
宋小花知道個中緣由,便點了點頭隨口道:「這房間布置得真是有品位,瞧那些牆上掛著的字畫,多好看呀!」
陸子期撫額。
這丫頭無論在哪方面都極有天份,學什麼像什麼,但只要一碰到詩詞歌賦書法繪畫,那些個聰明勁兒就通通沒了蹤影。即便帶著一整車的珍籍典藏跑了半年,也一點兒都沒有被薰陶影響,最多閒來無事翻翻奇文異志解解悶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