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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8:17:34 作者: 二少奶奶
「今日又有鄉民來報見小股遼軍,徐大人命我帶兵去探,我過去時,村子已經被燒了。」他頓了頓,「你身子越發重了,之後我時常不在家,你帶著虎奴去明月那兒吧。」
方娘子站在原地,片刻後才問:「真是要有戰事了?」
阿離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將她帶到身前。他在她指頭上輕輕搓著,安撫道:「別擔心,朝中派了大軍來,不日便到了,不會有事的。」
元月後,朝廷二十萬大軍馳援西境,徐輝坐鎮雍州,七萬雍州兵與朝廷兩路並進,呈包夾之勢。梁軍勢如破竹,一路將遼軍趕至漠北。繼續深入便是茫茫戈壁,沙海重危機四伏,軍士補給亦十分困難。思量再三,大軍拔營折返,回雍州休整再做打算。
「回來了,回來了,阿爹回來了。」虎奴坐在小六脖子上,興奮地要跳起來。
雍州城中,大軍入城,百姓夾道相迎。梁軍旗幟飄揚,當先一人著甲冑,系紅纓,胯下一匹烏雲雪,執轡握韁,身如岳峙。虎奴仰著脖子看的呆住,一時竟把父親也忘了。
「虎奴。」阿離伴在右側稍後,引著馬過去,自小六身上將他接了過來。
「阿爹。」虎奴環住阿離,大聲喊起來,神氣極了,像是要讓這街上人都知道,他阿爹是隨軍出征的大英雄。
「你母親身子好不好?還有你姑姑。」
「好呀,好呀。母親肚子大了,姑姑不讓她來。」虎奴趴在父親肩頭,意外發現領頭的大將軍竟盯著他看。他一時有些緊張,眼睛睜的圓圓的,見他朝他笑了,眼中如亮星火,卻不敢像平常一樣大膽,將半張臉埋在父親肩頭,隻眼睛彎成了月牙。
張信看著阿離懷中的孩子,頭髮帶著小卷,紅潤的臉,胖乎乎的,五官像他父親多些,不過更柔和,應是.....隨了母親。
想起府中的獾兒,年紀一般大,但不及他高壯,性子也安靜。這孩子出生時,他忙於政事,陪他的時間不多,待他也不似這般親近。
他心中生出幾分歉疚來,對虎奴一笑,祖母來信,說阿竹要給他開蒙,他年紀還小,倒不必這般急。
夜裡,兵馬司擺了酒宴,將士梳洗一番又是痛飲。故友相見,又並肩打了場大勝仗如何不使人暢快。
月上中天,有個小廝貓著身子進來,張信在上首瞧著有幾分眼熟。
小六進了廳中先給一座大人行了禮,彎著腰去尋阿離。
「少爺,郡主來問了,何時歸呀。」府上還有方娘子在,她如今身子重,想的也多。徐家孩子多,虎奴同他們玩的好,今日有宴,便也一道過來。方娘子雖嘴上不說,可心裡難免惦記,明月想著還是讓小六去催。
張信在上頭瞧著,那小廝在阿離耳邊說話,酒桌上杯盞相交,聲音雜亂,只隱隱聽得郡主二字。他手中執著杯盞,置於唇邊,一手托腮,眼眸半闔,像是有些醉了。
徐昉喝的有些多了,晃晃蕩盪站起來,飲了杯中酒,抽出腰間佩劍便舞了起來。琵琶相和,場中沸沸,一時又是高潮。
小六伸脖子看了眼,這場子怕是還有一陣好鬧,他對著阿離道:「奴便先帶著虎奴少爺回了,郡主囑咐別騎馬了,奴留小順接您。」
阿離點頭應了,他躬著身退出去。張信視線隨著他,一直跟著他出了廳。
「張二,我這劍舞的如何?」
這徐參領怕是真醉了,竟敢這樣喚侯爺。職位低些的將官不免有些怵,侯爺作戰英勇,賞罰分明,卻也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這樣的上官,如果能不讓人心生畏懼。
只見張信面上含笑,身子後仰,自榻上起身,抽出劍後挽了個劍花,再將杯中酒順劍刃而下。凜凜寒芒,映在他面上,便如天神一般。
「諸君隨我抗敵,英勇無畏,此杯酒敬諸君,亦敬死去的英魂。戰事未休,待滅盡遼賊,再與君痛飲。」
此一言,場中將官多震動。將士浴血疆場,守家衛國,征夫白髮,豪邁悲壯。士為知己者死,眾人紛紛舉杯喊道:「我等誓死效忠侯爺,殺盡遼賊,殺盡遼賊!」
......大軍歸城不久便是上巳節,因著戰事,年節過的不比往年熱鬧,上元燈會也辦的冷清。如今戰事大捷,又是春暖花開的好日子,雍州城中便早早布置起來。
「正陽街上搭了台子,聽說夜裡有百戲,還有相撲賽呢,到時咱們一道去看。」虎奴同徐昉的大兒子玩的好,那日在兵馬司中便聽了他說。他回家央了明月,方娘子肚子六個月了,不好陪他。
是日,雍州百姓沐浴郊遊,城中觀音廟有廟會,趕集的攤販都去了那處。到了夜裡,正陽街一路都扎了彩燈,魚龍百戲,近身相撲,熱鬧萬分。
在燕子巷依依惜別了方娘子,虎奴便如出籠的鳥兒。他隨侍衛騎在馬上,待遇到徐家兒郎,便同他們擠在一處。
徐家大郎帶著幾個弟弟,先到明月跟前見了禮。徐蘭的女兒阿福跟在他身邊,親昵地喚了聲姨姨。她同徐蘭長的一模一樣,性子卻不同,既溫柔嬌婉卻又不失爽朗。
明月把她叫到跟前問:「你母親如今可好些了?」徐蘭剛有了身子,害喜厲害,她自生了阿福便久未再孕,婆家想要抱孫子,她自己也有些急,如今乍然懷孕了,自是萬分小心。
「好些了,就是阿爹不讓她出來,可悶壞了。我出來時,還和我阿爹吵了起來。」她皺皺鼻子,帶著小大人般的嫌棄與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