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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8:17:34 作者: 二少奶奶
    「郡主,起來了。可不能再睡了。」

    客舍中燃著香,又遠離人聲,屋外冷,貓在榻上便不願起來。

    上元過後,明月便來了雲門寺。她見了方娘子,便知她就是虎奴的母親。

    「外頭下雨了?」

    她聽見雨聲落在葉子上的聲音,噠噠噠的,格外好聽。

    阿姜給她穿著衣衫,道:「下了,昨天晚上就下了,如今已經小了。倒是郡主昨晚上沒聽見貓叫嗎?」

    「貓叫?」

    「是呀,奴聽了半宿,今天讓寺里的小師父過來看,您猜怎麼了?」她蹲在地上給她理著裙擺,問了後仰頭瞧著她。

    這模樣看著可愛,明月噗嗤一笑,點了點她的腦袋,「說就是了,還賣什麼關子?」

    「找著了一窩貓崽呢。」她掰著指頭,「有六隻呢,不過有兩隻已經沒了」明月問:「大貓呢?」這天這樣冷,還下著雨,幼貓難活。

    「不知道,小師父說可能出去獵東西了,可那窩貓崽子凍的不行了,再不把它們挪到屋裡,怕一隻都救不回來了。」阿姜扶著明月坐到妝檯前,眨巴著眼睛去看她,「奴瞧著可憐,那寺里別處又咱們這兒暖和,就做主挪到角屋去了。」

    她越說越輕,那心虛的樣子明月一下就明白了,「阿喬還不知道?」

    「奴哪裡敢和阿姆說。」

    明月輕輕一笑,道:「行了,去找些羊奶來,若是阿喬問了,便說是我要的。」

    「奴知道的!」阿姜一拍手,道:「寺里師父說有隻剛生不久的母狗呢,牽上來餵正好。」

    雖是這樣安排,可養了幾天,也只活了一隻,起了名兒叫湯圓。毛是純白的,兩隻眼睛竟是異瞳,一隻色如碧海,一隻色如琥珀。明月瞧著喜歡,便讓阿姜挪到主屋養著,寺中時日說慢也慢,說快也快,祈福誦經,逗逗貓兒,一日便也過去了。阿離每每從城中來,便要往方娘子那兒轉一圈,他不知為何明月那麼喜歡她家的酥酪。

    自家哥哥木頭腦袋,明月時不時插空問幾句,知道惠娘的弟弟想從軍,她想著前世未聽阿離提過,別是戰死了吧。

    阿姜這幾日頗有些頭疼,小貓夜裡不知怎麼的總溜出去,這時節落雨,經常回來沾了滿爪的泥水,小梅花印一點一個。

    夜裡,湯圓被挪到了角屋。明月睡下不久便聽得幾聲貓叫,撩開帘子,阿姜睡的正熟。她披了件外衫起來,推開門,屋外雨倒不大,時不時落下兩滴。

    取了廊下燈籠,循著聲過去「湯圓,湯圓。」她輕輕喚著,未料見著一高大人影。她心一驚,這處院落早已問寺中賃了下來,夜裡有人值守,怎麼也不該有人闖進來。

    貓兒喵嗚兩聲,張信知道避不過,捏著湯圓後頸,轉身自陰影下走出。

    「你…你怎麼在這兒?」明月如何能想到會是他,一時怔怔。

    「我入寺尋主持。」張信將貓遞過來,明月還拿著燈籠。他將貓放下,湯圓也不離開,在他腿邊蹭著,竟是比待明月還要親昵。

    「主持不在這兒。」明月看著他,抿著唇道:「這兒是我賃的客舍,大人走錯了。」

    她蹲下身將那隻不認主人的貓給提了起來,「主持待客的禪室在西南處,大人往這方向去就是了。」隨後屈膝施了一禮道:「如此,明月便先回了。」她轉身離開,卻不料兩隻手不得閒,走動下竟讓披著的外衫滑落了。

    明月停下,有些生氣,深吸了口氣欲蹲下身,還未動,張信便已將衣衫拾了起來。

    他手中外衫柔軟,帶著淺淡的馨香,面前又是心上之人,如今近在咫尺,他望進她瞪得圓圓,含水的眸子,鬼使神差想給她披上。

    明月往後退開,他如夢初醒,只覺唐突,手攥的緊,熱氣上涌,解釋道:「我……」

    明月扯過他手中外衫,轉身跑開,全不顧禮儀舉止,外衫一路拖在地上,廊下掛的穗結被她撞的凌亂,在這夜雨下,顯出幾分倉皇來。

    可不過一陣,她便又匆匆跑了回來。

    「你等等。」

    「傘給你。」她將手中收好的傘遞過去張信已出了迴廊,站在階下,雨水不大,可零星兩滴落在二人中間,時不時便迷了眼。

    他身上衣衫透出濕意,額上鬢角亦愈發漆黑,整張臉如被清水洗過,骨相極佳,從未有過的英氣。

    他雙手伸出,握住她遞來的傘,仰頭看著她道:「郡主不是問我為何出現在這兒嗎?我來此是為尋一人。郡主想知道她是誰嗎?」

    明月一顆心如被泡在雨水中,視線隨著雨夜,寒階,最後落在手中執的燈上。

    她收回手,「聽徐三說大人定親了。」一滴雨水落在眼睫上,她眨了眨眼睛,唇瓣微彎,輕聲道:「明月恭喜大人覓得良緣。」

    第48章 雨夜

    「長輩所願,非吾所求。」

    雨聲瀝瀝,明月轉身不忍再看,他衣衫單薄,早被打濕,面龐凍得發白,眼睛卻格外亮,如她執著的那盞燈。

    「郡主。」

    她未轉身,只道:「大人是雄鷹,只是暫時囿於此地,卻絕不會一直如此……如今所歷劫難皆是磋磨,大人會翱翔於浩瀚天際,會在朝堂之中施展抱負,明月心中敬佩,亦盼著那一天。」

    她聲音輕緩卻也疏冷,再無中元那日的親近,說完便啟步,步履極快,裙裾飄飛如一隻素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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