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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8:17:34 作者: 二少奶奶
    「虎奴少爺真有眼光。」阿喬夸道明月摸著孩子腦袋,張信也進了來。他今日不需進宮,穿了一身便服,紅色圓領的廣袖綢衣,頭戴幞頭,兩手合攏於袖間,看著斯文從容,一掃昨日頹喪陰霾。

    「侯爺。」阿姜與阿喬皆屈膝行禮明月卻轉頭對著銅鏡,「阿姜,你方才說戴哪只簪,快戴吧。」

    「……諾。」阿姜將牙梳放在妝檯上,取了一枚梅花白玉簪。

    阿喬已帶著虎奴出去張信走上前,將阿姜手中的簪子接了過來。

    銅鏡里依稀能照見兩人,明月初時未動,只是當他一隻手搭在她肩上時才站了起來。

    她今日穿了白色青花紋的襦衫與淡紫色長裙,藕色褙子上繡了芍藥,一身素淨卻也顯得清冷。

    「我今日買了許多你愛吃的果子,你早膳還沒吃肯定餓了,我已讓他們擺起來,涼了就不好吃了。」

    他喚道:「明月。」

    明月屈膝躲開他欲牽她的手,「多謝侯爺。只是有一事我昨日忘了同侯爺講。」

    「何事?」他心中不知為何有些不安她起身,看著他平靜道:「我已同祖母商議過,侯爺膝下無子終究是不行的,靜娘愛慕侯爺,遂應了她,等她孝期過了便為侯爺納進來。只是,是我疏忽了,侯爺如今正當盛年,帳中無人卻是等不得的,今日我便與祖母再提,便先挑幾個貌美順心的先納進來吧。」

    阿姜候在一旁已是震驚,倏的抬頭,原以為是好了的,怎,怎還不如昨日。

    「當然,侯爺若有可心的自是最好。」

    她禮節規矩半分不錯,真像個為他細心考慮的正妻主母。他突然想到那時她嫁給他不久,卻憂心若有孕了他便要變心去寵其他女子。那時音容笑貌、頑劣嬌嗔似乎還在眼前,如今卻再難尋了。

    他道:「明月,我待你之心,你竟一點也不顧及嗎?」

    明月垂下的眼睫輕顫,再抬眼時卻是清凌凌的,「侯爺棄了我一次,我又為何不能棄你一次。」

    「我不要你了,張信。」

    她昂著頭,望見他眼瞳驟然縮緊。

    退開一步「換那隻金雀釵吧,那隻襯你。」

    他轉身大步離開,掌中玉簪不知何時已經折斷,將手上刺出血來。

    第33章 時光

    清晨,烏衣巷張國公府外停了一輛馬車,昨天方下了雪,這時節怪的很,往年多半元月前後落雪,今年離元月還有一個月,卻下起了雪。

    明月已是多時未回了,她如今多半住在城外的蕪園,上次來還是陪老夫人過中秋。

    如今已是熙和七年,婉然兩年前出嫁,後來夫君外放,她便隨著去了平南府。前次來信還是兩月前,她生了一對龍鳳胎,如今已滿半歲。

    說來巧,她當年心儀之人原不是什麼忠勤伯府的大公子,正是她嫁的夫君,也不知怎的鬧出那樣一個烏龍來。索性她如今夫妻和美,外放後更是自在,只是離家遠,時常便說想念。

    「郡主歸了。」候門的下人一聲聲將消息遞進去,車架直接入了侯府一直停在內院外。

    「不知郡主這便歸了,奴去安排轎子來,這雪天天冷路滑的,還望郡主多擔待。」來的是個婆子,明月眼生,她知厲嬤嬤怕是離不開老夫人那兒。

    她這次回來是為著老夫人,老夫人中風又發了,一則天冷本就是高發期,二則她前些年的遺症。明月知道老夫人就是這個冬天了,雖則中秋的時候她囑咐了幾句,可這病又不似其他有個症狀。府里來報躺下時還好好的,第二日便起不來床了。

    她這次回來得住些時日,車上行李不少,阿姜便沒跟著,去了葳蕤院中。剛進了垂花門便聽裡頭一聲嬌喝,「好好收拾乾淨了,要落的一點灰,仔細你們的皮。還有那兒,那兒,那兒的雪還不趕緊掃了去。」

    阿姜跨進屋裡去,終於見得發令的人了,可真厲害,正坐在當中榻上捧著茶碗磕著瓜子。樣貌中上,一件簇新的水綠襖子,邊緣還滾了毛,發上簪金,手上也是一對好幾兩重的足金鐲子。

    「鳶兒姐姐,外頭守門的初一說郡主來了……」

    門外急匆匆跑來一個小婢,遇上阿姜了好險把腳收住。

    阿姜皺了下眉,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可又一下想不起來。當先緊要事也不是這個,帶著自家婢子進去,那榻上坐著的人已經站了起來,臉上張揚的神色早就退了乾淨。

    「阿姜姐姐來了。」她僵了一會兒卻很快調整過來,笑著上前,「姨娘讓我督著工,怕下人手腳拖慢有個不仔細的,讓郡主住的不舒服。」

    阿姜連眼風都沒給她,呵,這老夫人病了,厲嬤嬤抽不開手,便讓耿氏擔了些管家的雜事,她竟敢到葳蕤院來耍威風來了。便是郡主不稀罕同她一道住在府里,她也得記得誰是主誰是奴,竟還跑到人跟前來礙眼。

    她走到榻前,將方才被坐過的軟墊抽出來直接扔到地上,「馨兒、蘭兒,去,把這兒重新打掃過,再薰香,省的沾了什麼髒的臭的讓郡主聞見。」

    「諾。」

    鳶兒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偏還要陪著笑,出了葳蕤院才發作起來。

    「呸。不下蛋的母雞還要回來抖威風,整個金陵城你去問問,哪戶人家的主母同她一個德行,吊著侯爺冷落姨娘,也不在老夫人跟前盡孝道,害得侯爺一直無子不說,還鬼迷心竅把那勞什子的繼子當親子一樣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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