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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8:17:34 作者: 二少奶奶
    他眼中鋒芒畢現,卻再非當初那個明亮少年。

    她心中大慟,扶著椅子,顫道:「那明月呢?她做錯了什麼?你要如此待她?」

    他眼中鋒芒消失,只余了些殘存的光熱,「我會待她好的,至此一生我都會待她好的。」

    老夫人失了力氣,坐在椅上「孫兒這便告退了。」他拜倒在地,起身離開室外春光正好,日光融融,他抬頭望了望,便見碧華院內伸出的桃枝。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她會喜歡的「但願你日後不會後悔。」

    老夫人蒼涼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他背僵直,斂目走出,他不後悔,他將這一生都許給她。

    第24章 厲鬼

    「嬸嬸」距宮變那日已近十日,明月已經能在床上半坐起來。

    「碧華院的桃花快謝了,我趕緊揀了幾支好看的給你送來。」

    明月見她手上沒拿著,反倒是抱著琴,浣碧跟在後頭拿著一隻官窯花觚,裡頭插了桃枝。

    「昨日嬸嬸不是說日日躺著無聊的緊,我今日便彈琴給你聽。」

    明月笑了下,逗她:「你那是怕我睡的不夠快呀。」

    婉然:「嬸嬸少瞧不起人了,我的琴便是王先生都誇過的。」

    阿姜帶著婢子去將琴桌搬來桌上燃香,她淨完手便坐下來,雙肩放平,身姿亭亭,穿著揉藍衫子杏黃裙,髻上插著粉紫絹花,竟是個大姑娘了。

    一算她在這兒也呆了近五年了明月難得生出些感嘆前次老夫人已挑出幾戶中意人家,只是如今張信得勢,暫也先顧不上。不過年底就該定下來了,是大理寺卿廖忠的嫡次子。

    說來,應是低嫁,只是老夫人向來不看重這些。公府起家也不過三代,而廖家是江南世家望族,更緊要的是家風清正。老侯爺死的時候,世人除了道張信命中帶煞,更對婉然幾多誹謗,而廖忠此人掌刑獄,對鬼神之說從來都是敬謝不敏。

    便是為這個,老夫人對廖家便高看一眼。

    「嬸嬸。」婉然突然停下,問:「我彈的好嗎?」

    「好。」

    「那我彈的是什麼曲子?」

    明月答不上來她從凳子上起來,「我就知嬸嬸沒聽呢。」明月讓阿姜把那桃花拿來,她已到了床榻邊坐下。

    「我是瞧著一下子你個小丫頭竟也這麼漂亮了,一時看呆了。」

    「我以前不漂亮嗎?」她才不好糊弄「是說你長大了,如今是淑女一般的好看。」她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挑了一支桃花讓阿姜剪下來。

    她將桃枝插在她發間,少女鮮妍,明媚如春。

    「真漂亮。」

    她摸著她還帶著嬰兒肥的臉,夸道婉然卻突然紅了眼睛,趴在她腿上,「我才不要長大。」

    「孩子話。」她摸著她的小腦袋,「你不是總說大人管著你。」

    「管吧,嬸嬸一直管我我也願意。」她抱著她,抽了下鼻子帶著哭音,「那日我就該帶你一道去的,不該留你一個人在府上,那就不會出事了。」

    關你什麼事,那是劇情呀,傻孩子明月給她抹著眼淚,只是她也以為自己要死了,沒想到還沒結束,她其實有點倦了,可是如今看著她,又覺得有點對不起,這孩子還是真心待她的呀。

    她精神如今還不大好,她待不了多久便回了松霞院。

    「嬸嬸我明日給你讀書吧,或者玩人偶戲,對,這個好玩兒,我讓他們去西市上買,到時候給你演,絕對比彈琴有意思。」

    「好,我等著呢。」

    她帶著浣碧離開,廊上便吩咐讓她去跟府里採買的下人說要哪些。

    「嬸嬸看著好些了呢。」她提著裙子蹦了一下,眼中帶笑,這幾日數今日最開心了。

    「是呢,郡主大福大貴,肯定馬上就好了。」浣碧抱著琴跟在後面,問:「那姑娘今日還抄經嗎?」「抄呢,定是佛祖聽到我的願望了。」

    「那便別跪著抄了吧。」她膝蓋昨天都有點腫了,敷了好久的帕子。

    她想了想「姑娘。」

    她歪著頭眨了眨眼睛,「那便不跪了?佛祖也會可憐我的吧,我便再多抄一卷。」

    浣碧立刻跟上去,「姑娘真聰明,」她心情鬆快,笑聲如銀鈴,在廊下響著,無憂極了。

    張信歸府時,已是酉時正府里燈籠都亮了,葳蕤院中安靜,明月已是睡了。

    「侯爺。」阿喬與阿姜屈膝行禮他這幾日多半是這時來,然後呆上半夜再走。

    「郡主睡了?」

    「睡了,服了藥剛睡下。」

    「今日太醫來可有說什麼?」

    「倒沒說什麼其他的,還是說郡主體弱,得再將養,不過比前幾日好多了。」

    「嗯。」他輕輕頷首,將官帽摘了直接去了內室。

    「阿姆。」阿姜輕輕拽著阿喬,她自那日對侯爺便冷著臉,說話時也是硬邦邦的。她先時擔心,不過瞧著侯爺倒未如何。

    阿喬咬著牙,她如何不恨,屋裡的繡花籃里還擱著她挑的花樣子,是準備給郡主未出世的孩子做肚兜的。短短几日,郡主便躺在了床上,孩子沒了,連命也差點丟了,那是她看著長大的孩子,她又如何對的起公主。

    內室中,張信坐在床邊,靜靜望著明月。

    她上半身微側著,一隻手臂擱在枕邊,臉色是病中的蒼白,唇色還沒有手邊粉白的桃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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