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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8:17:34 作者: 二少奶奶
    她心中思量,拿了件披風給她披上,只閒談道:「今日奴去膳房見那缸里養了兩尾板鯽,活溜溜的,可新鮮了。這東西難得,說是前幾日天晴著,昨兒夜裡才起了風,許娘子他老爹最懂這些,知道這是釣這東西最好的時候,天未亮便去了塘里,城門剛開便送進府來說給您燉湯喝,最是滋補呢。」

    明月勉強笑了下,說去賞他。

    她身子靠著檻窗,菱窗望出去外頭的天壓的低,最近府里玉蘭開了,可眼看著又要下雨了,那花便開不了多久了。

    風雨欲來,該如何是好。

    江東常州平章從鴿子腳下取了信筒粗略一看便急急去尋張信,「侯爺,武丹來信已將老夫人和大姑娘送到大相國寺,可郡主懷有身孕,不便同行。」

    張信筆下一頓,頓時墨跡染開。

    平章不見他回應,便道:「可要安排人將郡主送去,或是著人護衛。」

    江上風起,吹得沙洲上蘆葦簌簌士兵操練呼喝之聲入耳,刀戈之間隱有暗芒划過「……侯爺?」

    「不必了,依計劃行事,讓武丹護好老夫人和婉然。」

    平章未料如此,不過箭在弦上,卻是不能打草驚蛇。他拱手退下,直退到門外,見他仍坐著未動,似石塑一般。案上燭燈飄搖,竟被刮進來的風一下子給吹滅了。

    「嬸嬸,你好好在家,我們後日早晨便回了。」

    婉然牽著她,明月捏了捏她的臉,「去吧,記得給我帶果子。」

    「我自是記得的。」她摸了摸她的肚子,「就是不知弟弟妹妹喜歡哪種。」

    婢子聽了便笑,阿喬道:「勞大姑娘費心了,如今還嘗不出來呢,大姑娘只管挑我們郡主喜歡的便好。」

    「如此,我懂了。」她笑著點頭,老夫人已催她上來,她踩著凳子上馬車,掀開帘子望著明月不舍道:「嬸嬸等著我呀。」

    「去吧。」明月看著車馬出府,漸漸消失,站了許久。

    「郡主,我們回吧。」厲嬤嬤道,她被老夫人留下照顧她,這倒是原先沒有的。

    明月回葳蕤院的路上便拉著她道:「不瞞嬤嬤,我自前日起便開始做噩夢,總是夢著有歹人要闖進來,所以心裡慌的很。」

    厲嬤嬤:「郡主這是有孕便多思了,孕中婦人多半如此,郡主勿要多想,府上不光有婢子守著,還有這許多侍衛不是。再說,這皇城腳下,又是國公府邸,誰人敢闖,便是借他十個膽子也是不敢的。」

    「嬤嬤說的極是,郡主別憂心了。」阿姜附和道明月只道:「話雖如此,可我這心實在難安。不若這樣,嬤嬤你去將府中所有的侍衛都召起來,這幾日便格外警醒些,安安我的心也好。」

    厲嬤嬤雖不解卻也不敢駁她,應下後便去吩咐。

    明月見她走遠,眉卻仍皺著。緣故說不明,便是當她咸吃蘿蔔淡操心,有幾分效果她一點自信都沒有。

    「阿姜,你去,將張管事喚到冉竹軒。」

    「郡主,這是……」阿喬不解「你自去就是,快些。」

    「諾。」她語聲嚴厲,她不敢再問,匆匆應下便跑去前院。

    明日,明日就是逼宮之夜。府中侍衛雖比不得軍士,卻也算訓練有素,還有老國公時便追隨的將士,他們雖留下養老,可也是經驗頗豐。府中地窖還有許多藏酒,事先布置好只要拖延住,再長一些的時間,或許就不用死那麼多人了,阿喬也不用死了。

    是夜,皇城中宮門緊閉,卻聽得窸窣聲響,從裡頭塞出一張字條來。

    【上病危,欲立晟】

    晟是六皇子之名春雷起,明月撥燭花的銀簪一頓,便見天際灰雲沉沉。

    「郡主。」阿姜從外奔了進來,很快廊下便是凌亂的腳步聲,在地板上咚咚作響。

    明月將枕頭下的匕首藏入袖中,那是她在張信書房中拿的。

    昭平四十八年春,順王齊煜行逼宮之事,與禁軍副指揮使馬廣,內侍曹吉祥裡應外合,夜開宮門,直逼承華殿。麾下府兵圍城中官員宅邸,欲挾官宦家眷以逼朝中就範。國子監祭酒林修,御史章豐年,斥其狼子野心,忠孝禮節盡失與禽獸無異,被當眾斬殺。

    確是城中雷雨夜驚魂,兵馬刀戈響不停。

    大相國寺中,婉然被叫醒,還未完全清醒,揉著眼睛道:「浣碧,怎麼了?」

    浣碧聲音還算穩,只是給她系披風的手已經在發抖了,「大姑娘快起來,外頭亂了,咱們去老夫人屋裡。」

    「什麼亂了。」她瞬間醒了,窗外一道閃電划過,竟是下起了雨。

    「有賊人要攻入寺里來。」

    婉然不明,這天子腳下,竟有人這般大膽。她打開門,見屋外守著兩排侍衛,皆肅立佩刀。

    「太|祖母,出了何事?」她匆忙跑到老夫人屋中,見王氏和靜娘也在。

    老夫人面色凝重,未答她只讓她到身邊坐下。

    屋裡燈火憧憧,卻無一人出聲隱隱聽得幾聲衝殺喊聲未幾侍衛武丹進來稟報:「老夫人,寺外的賊人皆被誅殺,只是情勢不明,侯爺尚未傳信過來,還是再等等的好。」

    他手中刀刀鋒森寒,袍角沁滿了血,又被雨打濕,所經之處便是點點血水,屋內女眷除了婉然與老夫人皆是膽戰不已。

    「府中呢?」

    「……尚不明。」

    老夫人握在椅子的手越握越緊武丹便要退下,婉然卻突然站了起來,「賊人也圍了府?那我嬸嬸呢?嬸嬸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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