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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8:17:34 作者: 二少奶奶
「夫君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她唇微動,輕聲說完便垂下眼,瞧著有些怏怏。。
他自以為她不舍,望著她瓷白臉孔,許諾道:「我會讓平章送信回來,你也要聽話些,夜裡讓阿姜守著,別貪涼。」
他話語如往常一般溫柔,她便忍不住去看他。
一個人真能一面似蜜糖,一面似□□嗎?她眼中帶著幾分迷惘,不經意間便露出幾分脆弱來。
「侯爺,該出城了。」身後侍衛提醒張信心裡嘆了口氣,終是抬手在她臉上輕輕撫了撫:「我很快便歸,等我回來。」
這年初春,灤縣逢百年難遇之災,地裂數丈,聲如轟雷,勢如簸蕩,一時公私廬舍城垣盡圮,死者數萬人。①至一月後災情未止,疫病又生。
經此故,民怨沸沸,難消弭爾,太子無德引來天罰之說甚囂塵上。
「侯爺,平章出城時,太子已於承華殿外跪了一日,言若聖上不肯下旨廢了他,便要以死謝罪。」
張信坐於案後,裁開信封卻依舊未得她隻字片語。
「你此去府里一切都好?」
平章點頭:「好的,」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並未聽張管事和厲嬤嬤說有事。」
張信久久不應「侯爺。」他小心抬頭打量「下去吧。」
「……諾。」他拱手退出去,行了兩步仍是奇怪,往年府上送信時侯爺雖不說,但顯是開心的,可這兩次卻不知怎的反不喜了。
明憲皇后忌辰過去不過半月,承華殿中終於下旨廢了太子。兩道旨意連下,言聖上悲痛,又念太子悔過之心,全父子情誼,不忍重責,將他削為成王,貶去守皇陵。
便是朝中清流與幾多學子依舊抗爭,可奈何民怨難平。太子病中便奔赴梁溪,此事塵埃落定,等張信再歸時,已將入四月。
時金陵城中柳絮飄飛,雨後杏花落,春方歇。
他自宮中復命後便打馬回了烏衣巷「侯爺歸了,侯爺歸了。」報信的下人在廊下喚著他未更衣便去了松霞院「叔叔。」婉然跑出來迎他,他面帶淺笑,卻未見明月,「你嬸嬸不在松霞院嗎?」已經是用晚膳的點了,他以為她便多數在這兒了。
婉然奇怪地嗯了一聲,「叔叔你不知道嗎,嬸嬸的義兄來信說妻子病故了,嬸嬸為他難受,半月前便去大相國寺祈福了。」
「她沒寫信同你講嗎?」
張信眼中光熱褪去,牽著她進屋。
「若知你今日歸,便該讓人去接她回來。」老夫人坐在榻上,看他一身有些皺的衣服,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無礙的,時辰尚早,孫兒見了祖母再去接她。」
婉然同靜娘站在邊上,聽了便笑出來老夫人問:「你笑什麼?」
「叔叔一進來便問嬸嬸呢,如今太陽都要落了,卻也等不及明天見了,偏還裝不急。」她戲謔道:「分明是『一日不見,如三秋兮』,甚是思念呢。靜娘我說的可對?」
「哎呦。」
老夫人狠狠點了下她,「姑娘家渾說什麼?」
「不說了不說了。」她往靜娘身後躲,靜娘被她推到前頭,臉都脹紅了。
張信從榻上起來,行了一禮道:「祖母,孫兒這便回去換身衣服。」
「去吧。」
看他出去,婉然問:「那叔叔晚膳怎麼辦?還過來用嗎?」
厲嬤嬤笑著搖了搖頭,等她和靜娘出去了,老夫人嘆了口氣,方道:「到底大了,竟也知道『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了。」
「夫人卻也不必那般緊張。要奴說大姑娘性子單純卻聰慧,侯爺郡主經年恩愛,她自是看在眼裡,以後啊定也能找個和侯爺一樣英武體貼的夫婿。」
「那便是最好,只是女子本就比男子更不易,府里人事簡單,我便想給她也尋個簡單人家,只是哪裡那麼容易。」她嘆道:「罷了,好在她年紀還不大,慢慢看吧。」
張信趕到大相國寺時,天際晚霞已現,色澤瑰麗。琉璃佛塔上的燈火已燃,暮色中幾隻鷺鳥飛過,浩渺天際盪出沉沉鐘聲。
「郡主往後山去了。」
得僧人回,他尋過去,終於在枯草亭見到她。
她著素色衫子百迭裙,外罩了一件茶白褙子,未梳髻,只鬢邊撿了兩縷用朱紅的髮帶繫著,剩餘披下直垂到膝。
她坐在亭子裡,正拿糖果子逗小沙彌。「你方才同我講了好多佛經故事,這便是應得的。」
小沙彌雙手合十,小大人一樣說:「師父說同人講佛,是救世人苦,解世人難,亦是自身修行,不該求回報。」
明月被可愛到了,哄他:「這便是我贈你的,又不是你求來的。再說,這糖果子可是我特意給你做的,你是不是不喜歡呀?那便算了。」
「不是不是。」他急了,拿過來說:「喜歡的。」聲音糯糯的,聽到她心都化了「好吃嗎?」
他臉紅了,點了兩下頭,「謝謝郡主。」
「不謝。」明月摸了摸他的腦袋,「吃完要漱口呀,不然要壞牙齒。」正說著,突然一聲:「侯爺!」
原是阿姜從廂房過來喚她回去,看見張信了。他一身衣衫沾著塵土,還有些皺,面上鬍鬚也有些雜亂。
「何時回的?」明月站起來,他已到了跟前。
「下午回府,不見你,我竟不知你在大相國寺住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