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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8:02:48 作者: 籽瀲
    「媽媽,我不會走。我哪也不去,會一輩子陪著您和爸爸。」

    古卿嵐抽泣著捧起女兒的臉:「對不起,都是媽媽的錯。我是不是嚇著你了?你別怕,媽媽不會傷害你的。」

    孟成悅搖頭,趁機開口:「媽媽,我幫你約了心理醫生,等過完年,爸爸就帶你去找他聊聊,好不好?」

    古卿嵐點頭如搗蒜:「好呀好呀,都聽你的,只要你不生媽媽的氣。」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把手機塞給她:「哦還有,謝執洲,那個謝執洲也給你打過電話。」

    說完,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女兒的神色:「不是我掛的,等我拿過來它就沒響了。」

    孟成悅的手指停在撥號鍵上,抬眼看著面前一臉擔心的女人,摁滅了手機。

    「怎麼不打?」古卿嵐輕聲問。

    孟成悅把手機藏到身後:「陪您說會兒話。」

    「不用啊,你快給他回過去吧。」她走出去,幫她把門帶上。

    孟成悅見母親情緒穩定,這才撥過去。

    「少爺。」

    電話那頭響起呼呼的風聲,好幾秒都沒人說話。

    她又喚了聲:「謝執洲?」

    「嗯。」少年聲音低啞:「下來。」

    下,哪裡來?

    「少爺,我在臨城。」

    謝執洲:「知道。」

    又是一陣沉默。

    孟成悅反應過來,推開窗,探頭往下望了望:「你來我家了?」

    謝執洲:「門口。」

    *

    孟成悅跑到樓下。

    正門沒人,她四處望了望。

    綠化帶邊,那道頎長的身影與夜幕融為一體。

    遠處一束車燈打過來,少年的五官變得清晰。燈影晃過,傘下那半張臉俊逸分明。

    雨夾著雪,少年的風衣打濕了一大片,也不知道他在這裡站了多久。

    他朝她望過來,眼神冷靜得不像他。

    她感到心驚,別開眼不再與他對視。

    兩人隔著一段距離,誰都沒再往前走。

    孟成悅先開口:「你怎麼過來了。」

    「訂婚宴結束了?」

    一片雪花落到頸後,冰涼刺骨的寒意順著脊樑鑽進血液。

    她低低應了一聲:「嗯。」

    他扯了下嘴角:「恭喜。」

    孟成悅一怔,輕聲說:「謝謝。」

    「沈小姐沒什麼想說的麼?」他突然改口,眼神變得陌生。

    對上他微微泛紅的雙眼,孟成悅的心臟驀地慢了半拍。

    「少爺,您不用這樣叫我。」

    謝執洲笑:「那我應該怎樣叫你?」他頓了一秒,收斂笑容:「裴太太?」

    孟成悅垂眸沉默。

    「看來你很喜歡這個稱呼。」

    聽見他諷刺的話,她突然覺得很委屈,心臟最軟的地方像被針扎了一下,傳來密密刺痛。

    明明是她自己做的選擇,可她就是覺得難受。

    「怎麼呢,不喜歡?」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喜歡。」她說。

    謝執洲眸色驟冷。

    孟成悅感覺今夜的風格外寒涼,她攏了攏大衣。

    謝執洲看著她身上這件墨色大衣,他沒給她買過這種顏色的衣服。

    沒有穿他買的衣服訂婚,她給他留了點顏面。

    孟成悅眼神閃爍:「少爺,您快回去吧。」

    謝執洲自嘲地笑了一聲。

    「你就這麼看不慣我?」

    「沒有。」

    「從小到大,你最想做的事就是遠離我,是麼。」

    孟成悅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小的時候,她確實是這樣想的。

    「說話。」

    「小時候您最煩我跟著,現在好了,沒人管著您,身邊也清淨。」

    孟成悅勉強擠出個淡笑,語氣故作輕鬆:「少爺,這些年謝謝您替我撐腰。雖然對你而言是舉手之勞,但對我來說,是對尊嚴的保護。謝謝。」

    謝執洲不說話,眼睛一瞬不瞬盯著她。

    他的眼睛很漂亮,內眼角深勾,眼尾上挑,漆黑瞳眸泛起細碎水光。

    要不是在下雨,會讓人以為他在掉眼淚。

    他垂下眼瞼,睫毛壓住了眼底翻湧的情緒。

    心頭好不容易壓下的痛感襲來,孟成悅緊咬下唇,克制著聲音:「很晚了,我先上去了。」

    她轉身,逃也似地跑走。

    「孟成悅!」謝執洲低吼。

    孟成悅頓住腳,不敢回頭看他。

    「我不想要清淨。」謝執洲聲音很輕,像夜風中無助飄零的雪花:「你再管管我。」

    孟成悅轉身回望他。

    雪落在少年眉間,迅速融化。

    下一秒,謝執洲一個箭步衝破兩人的距離。

    他立在她跟前,執起了她的手。

    「悅悅。」他的聲音也被夜風打散,微弱得像被折斷了一身傲骨:「你再管管我。」

    一瞬間,周圍靜謐無聲。

    孟成悅從沒見過這樣的謝執洲。

    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居然低下頭來懇求她。

    她心想,他一定是混淆了喜歡和習慣。

    從三歲到十八歲,整整十五年。別說是被伺候慣了的他,就算是她,也很難適應分開的日子。

    她開口打破靜謐:「其實,我也不習慣。慢慢就會適應。」怕被父母看見,她試圖抽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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