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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7:30:08 作者: 夏諾多吉
    最後,又是她一聲「謝謝」給了兩個人周全和體面。

    後來徐沐冉同她開玩笑:「溪和,你該怎麼謝我?」

    她努努嘴:「談謝為時尚早,況且,我現在是窮光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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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場面試一推再推,陰差陽錯定在今日。

    若是好友的手術尚未完成,眼下陶溪和還是見不到這位平京大學法律系最美女學霸。

    方幼宜的這個名號是網友送的。幾個月前她參加一檔益智類電視綜藝,憑藉才華和顏值在網絡上引發熱議,圈粉無數。

    陶溪和收到她的簡歷時,還以為遇到了同名同姓的人,再看個人經歷和畢業院校,確認是她,欣喜若狂。

    面試剛開始的時候,氣氛十分正經。陶溪和慢熱,又沒有老闆架子,口才極佳的方幼宜倒比她更像個面試官。

    後來兩人聊到一部英劇,方幼宜表示她超喜歡女主角,陶溪和附和,說菲比是全世界最鬆弛的女性。

    場面自此熱絡起來。

    陶溪和的這個小團隊蝸居在某商住兩用的一棟老樓里,房型上下結構,加起來不足150平米,條件十分簡陋。

    她說看到這環境,方幼宜心裡也就該清楚,她目前是真的很窮。

    所幸方幼宜並不是衝著高薪來的。

    她一早了解過陶溪和在英國做的華人女性俱樂部,這個組織雖無獲利,但助力兩位中國女同胞打贏兩場漂亮的官司,一場跟性侵犯有關,另一場跟家暴有關。她一度對這個女性同盟很感興趣。

    方幼宜提出,她不要做打工人,而要做合伙人。

    陶溪和如獲至寶,決定擇日與她相商入伙事宜。

    得此良將,是這個小團隊邁出的重要一步。由於過分開心,陶溪和興致盎然地發了條朋友圈——

    「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

    (為此,我們將頂住那不停地退回到過去的潮頭奮力向前。)

    這句話出自電影《了不起的蓋茨比》,配圖她卻沒用喜歡的小李,而是選了張「美女貼貼」表情包。

    -

    這日季霆在門診遇到個熟人。

    此人專門掛他的號,用十幾塊錢掛號費買他十分鐘的寶貴時間。

    「腦子真有病?我誠心建議你去拍個片兒查查。」季霆拿桌上某位女醫生給他的糖扔打這人。

    符迪接過糖,懶散地往他桌子上一坐,把糖塞進嘴裡,「你整天忙,我這不是沒轍了嘛。」

    季醫生繼續給冷臉,「說重點,說完趕緊走人。」

    符迪一把抓住他手腕,「我看上一姑娘。」

    季霆一聽這話,冷笑、起身、把他往門外推,一氣呵成。

    「快滾,別耽誤其他病人。」

    「這次是真的。」符迪堵住門,比了個發誓的手勢,目光懇切,「跟溪和一起創業的一姑娘,我對她一見鍾情了。」

    符迪自覺交代起事情原委。那天他去接陶溪和賺買包錢,正巧碰上方幼宜跟陶溪和出門買咖啡。

    據他描述,當天方幼宜穿一件白色毛衣裙,天使一般地入了他的眼。

    「你的天使女孩兒可以從平京排到南京。」季霆折回座椅上,眼皮凌厲地一抬,「你以後少帶溪和去跟你那幫狐朋狗友廝混。」

    「嘖,你還真打算娶溪和啊,管得倒寬。」

    這事鬧得陣仗倒大,如今連這隻花蝴蝶也知道了。季霆干看著花蝴蝶,竟找不到話回懟。

    符迪抱著胳膊,依舊靠在門上,男模一般的行頭罩在他身上,傻子也看得出來這人絕對不是個病人。

    可他偏偏有病,心病。寂寞空虛冷。

    按季霆的話說——閒得慌。

    符迪玩味地看著故作正經的季醫生,開口便是暴擊,「都說我符迪會玩兒,浪蕩,花心,可我再不靠譜,也不會對打小看到大的妹妹下手。溪和是咱們能碰的姑娘嗎?季醫生,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季霆活到三十出頭,被自個兒兄弟冷嘲熱諷,這還是頭一回。

    他偏生了雙沉著的眉眼,無論遇到天大的事,都給人一種鎮定自若的氣場。何況,這算不得什麼大事。

    他不說話,定定地看著符迪。

    符迪被他這麼瞧著,有理竟也發虛,又不想輸了氣勢,進一步逼問道:「這事兒你打算怎麼收尾?」

    季霆輕笑一聲,老半天,嘴裡蹦出四個字——與你無關。

    這下符迪急了,變成咬人的兔子,扔下一句狠話摔門就走。

    他對季霆說:「別以為是個姑娘都會看上你,我告訴你,溪和心裡頭有人,那人不是你。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從門診到住院部的這段路,要經過一個「之」字形連廊。季霆今日走得很慢。

    平京醫院西北方向有一片森林公園,站在連廊上遠遠望過去,公園裡的摩天輪像一個巨大的停擺的時鐘。

    季霆心中的某根指針也已經停擺很多年,他不是沒試著撥弄過,可它就是轉不動。時間久了,他漸漸也就忘了指針轉動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符迪跟他撂狠話,說陶溪和有喜歡的人,這事聽起來再尋常不過,不是所有人情感的指針都生了鏽。

    又說那個人不是他,那就更正常了。

    陶溪和心思何其單純,他就沒見過比她更簡單純粹的姑娘。她要是喜歡他,他只需一個眼神就能看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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