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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7:30:08 作者: 夏諾多吉
    他當即就打電話給她。

    陶溪和接聽後,打著哈欠解釋:「我沒找到我的框架眼鏡,看不清,車就不開了。」

    「那你怎麼不上來?」

    「我上去了呀,車鑰匙放在門外的電箱裡。運氣好,你家電箱門沒關緊。回頭你幫我把車開到醫院吧。」

    「費這些勁,怎麼不敲門進來?」

    「大清早的,我進去幹嘛?」

    「……」

    陶溪和再打一個哈欠,「我上午有個面試,趕時間。」

    「你在找工作?」

    「我面試別人。」

    「……」

    季霆是真搞不清陶溪和回國後在忙些什麼。準確來說,陶溪和成年之後的人生,他都很少參與。

    陶溪和的爺爺,他們院兒里舉足輕重的陶老先生,自孫女十五歲起,就常對院兒里幾個年長的男孩子念叨一句話——

    「我們溪和長成漂亮的大姑娘咯,你們幾個做哥哥的要注意分寸,要保護好她。」

    這句話季霆一直掛在心上。所以在陶溪和長大後,他很少再帶著她像小時候那樣瘋玩。近年來,除了最近一段日子,在他印象中,他們二人只有過一次親密獨處。

    那年季霆在軍醫大讀完本科,被他爸不由分說地弄到西南邊陲一個基層部隊衛生院鍛鍊,做了個一身抱負無處施展的落寞小軍醫。

    一眾發小嘴上可憐他,但頂多也就是致電慰問慰問。唯獨十八歲的陶溪和,帶了滿滿兩行李箱的零食,長途跋涉趕到那個偏遠小鎮去看望他。

    季霆在破敗的長途汽車站找到陶溪和,她穿白色羽絨服和黑色雪地靴,戴一頂黃色的毛線帽,悠哉悠哉地坐在行李箱上,安靜地調試一個長長的單反鏡頭。

    見著季霆,她立馬舉起相機拍了張照片。

    到了季霆的住處,她把照片導出來發給一眾發小,匯報說:「季霆哥沒胖沒瘦沒曬黑,一切安好,大家勿念。」

    季霆問她怎麼一個人跑過來了。

    「我貪玩兒唄。」陶溪和說其他人要麼忙戀愛,要麼忙事業,只有她最小,尚未進入成年人的世界,最逍遙。

    她當年也是真貪玩,在季霆那兒只待了一天,便出發去香格里拉,後來又跟幾個在半路上認識的驢友一起進藏。

    旅行一圈結束,回到平京,她給季霆寫信,說只有他那兒最無聊。

    幾天後,她寄給季霆一台遊戲機和一整箱遊戲卡,要他無聊時打發時光。

    後來的小半年裡,被流放的季霆把陶溪和的諸多高分遊戲記錄通通打破。

    再後來,陶溪和獨自一人遠赴歐洲求學,自那之後,大家相聚的時光就變得更少。

    季霆忘了具體是哪一個時間節點,他們這幫一起長大的髮小開始欣然接受「疏遠」這個詞。

    一年前,陶溪和跟幾個華人同學秉著一腔熱血,先後做了三個跟女性權益相關的公益組織,個個賠的血本無歸。

    她出資最多,賠掉了從小到大的壓歲錢,還從她大哥那兒敲了一筆填進窟窿里去。

    事情敗露,她爺爺奶奶封鎖了她經濟來源。半年前她研究生畢業,灰頭土臉地回了國,連機票錢都是找朋友借的。

    她現在開的這輛別克,是輛二手車。原價十幾萬,她花了六萬塊錢搞到手。

    車到手,開回家,大家才知道。問她哪裡來的錢,她說是打麻將贏的。

    她沒撒謊。那晚院兒里最混不吝的符迪,帶她去跟一幫二世祖玩牌,她手氣極好。

    贏了錢,符迪要她拿錢去買漂亮包包,她卻扭頭定下這輛二手車。

    她需要車,因為她要開始二次創業了。

    季霆或許是第一個知道她「東山再起」的人。

    雪簌簌往下落,季霆忍著倦意出了門,把陶溪和的車挪進地下車庫。

    停好車,熄了火,開車門時,他在儲物格里看見一個小型醫學人體模型。他拿起來把玩一番,放回去時,惡作劇般的把那顆頭擰了下來。

    第3章 03 兔子不吃窩邊草。

    陶溪和閉著眼睛在計程車上接陶老太太的問詢電話。

    關心完她好友的手術情況,又聽她渾說了一番徹夜未歸的原因後,老太太語氣一沉:「既然你的好朋友已經脫險,那你該有心思跟我們聊聊你跟季家小哥兒的事情了吧。」

    陶溪和捂著嘴打了個哈欠,嘟嚷道:「我才不跟你們聊,徐家媽媽說什麼你們都信,我說什麼你們都不信,好沒意思。」

    徐沐冉打小把陶溪和當親妹妹看,對此事口風自然是很緊。傳出信兒的,是她那位八卦之心永不死,號稱院兒里百事通的母親大人。

    那晚在酒店,清算婚宴物資的徐家媽媽親眼看見季霆摟著陶溪和進了電梯,外加上兩人失蹤整整七個小時,驚動了當天鬧洞房的賓客,這事經她一人之口傳出,再由幾位看熱鬧的友鄰添磚加瓦,聽進陶季兩家長輩的耳朵里,既玄乎又像模像樣。

    陶老太太不由分說,給她下最後通牒:「你要是再這種態度,我們只好把季家小哥兒叫到家裡來了。」

    「別。」陶溪和這下認了慫,轉圜道:「我今兒忙呢,等我晚上回去吧,回去我細細講給你們聽。」

    撂了手機,她悶悶地嘆了口氣。能講什麼呢?

    那日的情形她怕是短期之內都不會忘,是他起的頭,但是她一腔孤勇添了把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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