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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7:07:43 作者: 三道
    在沈望山的言辭里,宋然跟沈聞飛的關係是那麼不堪,宋然很想反駁,但卻不知道拿什麼來堵住沈望山的指責,有一點沈望山沒有說錯,他確實是不願意離開沈聞飛,可是,他從來沒想過要從沈聞飛身上得到些什麼。

    他紅著眼,在沈望山的責問聲中無所遁形。

    沈望山卻仍不肯放過他,「小宋,你是個很不錯的人,但身為聞飛的父親,我希望跟他交往的是各方面都匹敵的對象,你捫心自問,你的家世、學歷、事業,哪一點能與聞飛並肩,這些年,聞飛有沒有哪怕一次把你介紹給朋友,在他眼裡,你未必拿得出手。」

    字字誅心,宋然握緊了拳,臉色慘白。

    「我不怕告訴你,家裡正在給聞飛物色相親對象,那個女孩子二十二歲,前兩個月從美留學回來,不管從哪一方面都很適合聞飛,我希望他能結婚生子,繼承家裡的事業,而不是做著所謂體面的工作,跟男人廝混一生,」沈望山深深看著宋然煞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臉,「而欠了聞飛這麼多的你,最該報答聞飛的,就是別再阻撓聞飛的大好人生,趁早離開。」

    在沈望山眼裡,宋然只是沈聞飛人生里的一個錯誤,一塊絆腳石,宋然在他的話里,自卑到了極點,無地自容。

    「宋先生,」沈望山換了個稱呼,換上冰冷麵孔,「言盡於此,望你再三思量,今天的談話,我不想聞飛知道,請你體諒一個父親為兒子著想的苦心。」

    宋然全身冰冷,半晌才從牙縫裡擠出破碎的一句字來,「好。」

    沈望山起身離開包廂,獨留如墜冰窟的宋然呆坐著。

    尖銳的言語一遍遍在宋然的腦海里迴蕩,如同來回刺入的刀刃,痛得他整個人都在發抖。

    半晌,他抬起低垂的腦袋,熱淚爬滿整張臉,如何都不能緩解內心極度的痛楚。

    他心裡只剩下一個聲音,他跟沈聞飛,真的完了。

    作者有話說:我先罵為敬!

    第39章

    宋然混混沌沌度過了白天,也許是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鮮少生病的他竟然頭昏腦脹,躺下床直到日落西山都沒能醒來。

    等他迷迷瞪瞪睜開眼,客廳燈亮著,沈聞飛已經下班回家了,他驚覺自己沒有做晚飯,想要爬起來出去,卻渾身軟綿無力,一旦清醒,沈望山那些如刀子一般的話就會從四面八方襲來,他忽然又不敢見到沈聞飛了。

    宋然驟生怯意,就這一會子功夫,門把被擰動,他連忙躺好,假裝還沒有醒來,沈聞飛推門而入,輕手輕腳走到床前,有溫熱的大掌覆在他額頭上,他睜開眼,見到沈聞飛浮現擔憂的臉色。

    「醒了?」沈聞飛的掌從額頭摸到他的臉,輕輕摩挲著,「還好,沒有發燒。」

    宋然眨去眼底的酸澀,房間裡只開了小夜燈,沈聞飛的臉淹沒在光影里,鍍上一層柔光,驅趕了素日的冷冽,他痴然地盯著沈聞飛,是眼前的人,把他從水火里撈出來,給予他新生。

    他不敢將見過沈望山的事情告知沈聞飛,咬了下唇沙啞道,「我沒有做飯。」

    沈聞飛不甚在意道,「叫了外賣,餓不餓?」

    宋然慢慢地搖了搖頭。

    「還是吃點吧,」沈聞飛說著,「吃了再睡。」

    他大著膽子握住沈聞飛放在被子上的手,輕聲說,「陪陪我吧。」

    因著不舒服,他語氣綿軟,像是在撒嬌,沈聞飛怔愣一瞬,反手將宋然的手裹在掌心,很輕地笑了笑,「怎麼陪?」

    宋然眷戀地看著他,正想掀開被子的一角讓沈聞飛躺進來,客廳卻傳來了沈聞飛的手機鈴聲,這道鈴聲就像是打碎了宋然最後的一絲勇氣,他見到沈聞飛尋聲轉頭,分明內心渴望著沈聞飛能留下來,說出口的卻是,「先接電話吧。」

    沈聞飛的來電十有八九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略一猶豫,他鬆開了宋然的手,幫宋然掖好被子,臨離開道,「我晚點過來。」

    宋然小半張臉埋在被窩裡,幅度很輕地點了下腦袋,目送著沈聞飛高挺的背影離去,很快客廳就傳來沈聞飛的說話聲,宋然豎耳聽著,工作中的沈聞飛嚴謹認真,是他不曾接觸過的。

    指尖仿佛還殘留著沈聞飛手掌心的溫度,可是無論他怎麼想挽留,這點溫度最終還是會消散。

    他與沈聞飛,天差地別,他連站在沈聞飛身邊的能力都沒有,妄想趨光,便是自取其辱。

    沈望山的話說得難聽,但唯獨沒說錯,他沒有哪一點能與聞飛並肩,留在沈聞飛身邊,只會落得個迷失自我的下場。

    如今不過給了他一個徹底看清的機會而已。

    宋然心臟綿綿密密地疼著,他與沈聞飛相識十年有餘,沈聞飛三個字早就滿滿當當占據他的人生,似陽光,似空氣,他為沈聞飛的開懷而高興,為沈聞飛的傷神而落寞,更為了能得到沈聞飛一個清淺的笑容,自願喪失七年的社交生活,可這些,都是他欠沈聞飛的,也是他甘之如飴的。

    他感激且眷戀沈聞飛,但也不想再保持這種病態關係,他不願成為沈望山口中附著於沈聞飛的水藻,更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欠著沈聞飛。

    一段牽扯了利益與錢財的關係,便註定不能夠純粹,他再不甘,也無法反駁沈望山對他的指責,因他已經從初始就失去了辯駁的資格。

    欠人者,低人一等,亘古不變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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