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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7:07:43 作者: 三道
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
沈聞飛極淡地笑了下,垂眸看宋然,他還是風輕雲淡的模樣,「現在是工作時間,我需要問你嗎?」
宋然在他的眼神里,心尖都顫了顫,然後搖搖頭,「不需要。」
嚴鳴頓時咬著牙,還想為宋然抱不平,宋然已經開口道,「我先走了。」
沈聞飛拉著他的手,一路把他帶出了商場,二人沉默地上車,沈聞飛發動車子,開車的速度比來時快了很多。
宋然透過車視鏡看著車后座的羽毛球拍,午後他們還在羽毛球館裡當拍檔共同進退,短短几個小時,卻又陷入了怪道里。
他知道沈聞飛在生氣,可是是沈聞飛說他可以有自己的社交,沈聞飛可以跟姜予偶遇,他也可以跟與嚴鳴偶遇,為什麼要生氣呢?
車險里沉悶得像充滿了氮氣,沈聞飛沉著臉,漠然地目視前方,宋然抓著安全帶的帶子,覺得實在是透不過氣了,就把車窗按下了一點,凜冽的寒風灌進來,驅趕了逼仄的空氣,沈聞飛好似也在這喧囂的風種逐漸冷靜下來。
他們兩人之間,從來都是宋然先低頭,這次也不例外,眼見沈聞飛冷著臉不說話,他就下意識地想要想方設法修復兩人本就岌岌可危的關係,他吐出一口濁氣,輕聲說,「聞飛,小鹽他年輕氣盛,你不要跟他置氣,我向他跟你道歉。」
沈聞飛這樣的人,顯然是吃不得一點嘲諷的,嚴鳴那句獨裁主,大抵是沈聞飛氣惱的重頭原因。
他說完,見沈聞飛的臉色更見冷凝,就默默住嘴了。
正值紅燈,沈聞飛把車子停下來,這才轉眸看宋然,冬天天黑得早,外頭已然灰暗下來,沈聞飛的神色就如這日落西山,裹了層層的霧靄般,他聲音很淡,淡得像是沒有一絲情緒,「你站在什麼立場替他道歉?」
宋然不假思索道,「他是我的朋友。」
沈聞飛臉色沉寂如水,「對,他是朋友,我是僱主。」
他的話莫名其妙,無端端地像是在指責宋然,宋然像是被人掐住喉嚨,胸口悶得厲害,在這一瞬,他突然很想問沈聞飛覺得他們是什麼關係,但話到嘴邊,又被恐慌給替代,宋然怕他真的問出口了,那麼他跟沈聞飛也就真的走到盡頭了。
恰逢綠燈,後頭的車已經在鳴笛,沈聞飛收回視線,不再言語。
兩人直至回到家都沉默以對,沈聞飛一進家門就鑽進書房,根本就不給宋然跟他講話的機會,宋然開了熱水器,又把沈聞飛的睡衣找出來放好,站在書房門口說,「十五分鐘後可以洗澡。」
沈聞飛應了聲好,宋然在緊閉的書房門前站了好一會兒,再沒有聽見沈聞飛的動靜。
這道門好像把他跟沈聞飛隔絕起來,宋然喉嚨哽咽,回到自己的臥室洗了把臉,他在鏡子裡看見自己的眼眶竟然有些發紅,一定是水太涼凍到他的眼睛了,他把眼底的酸澀用力壓了下去,快速洗了個澡,吹完頭髮就坐在床上發呆。
嚴鳴給他發信息問他還好嗎,他回了沒事兩個字,嚴鳴沒有再追問下去。
宋然躺在床上,心裡空洞洞的,今日姜予的出現,讓他仿佛見到了十九歲的自己,那是他不太願意回想的一小段記憶,每每想起,都難堪至極。
高三上學期,因著學業緊張,羽毛球隊開始招募新的成員,這也代表著沈聞飛和秦故很快就會退隊迎接高考。
而宋然依舊每周三給羽毛球隊送下午茶,從高一下學期到高三上學期,將近兩年的時間,羽毛球隊竟然都沒有宋然不要再送的意思,宋然感激著,並每次都挑最香最甜的紅薯送過去。
直到那年的春末。
宋然因為有客人挑紅薯久了些,耽誤了送紅薯的時間,急急忙忙趕到體育館門口,還沒有進門,就聽見裡頭的談話,有他的名字,讓宋然頓住了腳步,其實後來想想,他若是不存一點好奇心,打斷他們的談話,也許還能給自己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那個宋然,你們知道他家裡幹什麼的嗎?我聽我媽說他爸借高利貸跑路了。」
「他初中畢業就沒讀書了吧,在我們學校門口擺攤兩年多了。」
原先只是兩個人隨意說著,又有人插話了。
「其實我早吃膩紅薯了,再好的東西也擱不住這麼吃。」
「是啊是啊,我都丟掉好幾次了。」
站在門外的宋然屏息聽著,攥緊了袋子,他手裡精心挑選的紅薯,卻是別人吃膩了要丟掉的東西。
有個女孩子替她說話,「你們別這樣說吧,他也不容易。」
「就你們女生心軟,」青春期的某些男生似乎特別熱衷在女孩子面前貶低同性,「要我看,他連高中都沒讀,也就只能賣一輩子紅薯了。」
語言是無形的武器,傷人於無形之間,宋然從來不知道,原來在別人眼裡,是這樣看他的,他像被扇了一耳光,臉火辣辣的疼。
「喂,你們他媽差不多得了,人宋然招你惹你了,」秦故帶著怒意的聲音截斷他們的談話,「不愛吃別吃。」
「我說我們的,關你屁事啊,再說了,他每次來都繞著沈聞飛轉,都不知道是不是......」宋然咽下衝上鼻尖的酸澀,不願聽見更難聽的話,提著一袋子紅薯從門口處走出來,他一出現,體育館內頓時安靜下來。
他不敢看裡面的任何人,但餘光還是掃到了在一旁的沈聞飛,簡直是悶頭一棍,打得他眼冒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