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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7:06:33 作者: 小藥罐
    齊曳塵:「……」

    他緊張得說不出話,對面的女聲甚至還「餵」了兩聲,問道:「信號不好?」

    「沒有……我只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齊曳塵忍著眼淚,看著面前的試卷,笑道,「我考到年級前三百了。」

    女聲驚呼:「進步了五百多名???」

    男聲也變了調:「兒子!!!你可終於知道好好學習了!!!」

    「其實……」

    其實還可以更好。

    可就連這樣的進步,也只能被老師和同學半信半疑地接受。他的真實水平,甚至在期中考前的突擊檢測里,被班主任誤以為是抄了答案。

    對面凝神聽著他說話,結果沒等來下文,女聲又焦急問道:「塵塵,你們學校信號什麼時候這麼差了?」

    「有信號,我是想說……」

    齊曳塵嘴邊的稱呼半天也沒發出來,終於一咬牙,擠出了四個艱難的字:「爸爸,媽媽。」

    兩人齊聲道:「哎寶貝兒你說!」

    「我下次肯定能考得更好。」

    「塵塵出息了!媽媽就知道你不是個壞孩子,就是成熟得晚……」

    「考不好爸爸也有錢養你!」

    「說什麼呢你?兒子好不容易想努力學習!」

    「咳,這不是不想讓孩子太大壓力嗎……誒,兒子,你學習累不累啊?」

    父母的歡聲笑語在耳邊縈繞,齊曳塵起初還不適應,多說幾句之後,終於慢慢回味過欣喜。

    他有爸爸媽媽了。

    小時候總是福利院裡幫院長照顧其他孩子,高中後得到資助,自己一個人過,從沒有長輩問過他累不累。

    他強忍著眼淚說:「不累,很好。」

    媽媽聽起來很驚喜,像是拍了一下旁邊男人的肩膀:「聽到沒有?塵塵說話也溫柔多了。」

    爸爸清了清嗓子:「高三了,確實懂事了。」

    掛了電話,他不禁想,如果自己給他們拿來的,是更好的成績該多好啊?

    下次再說吧……

    哪怕下次和下下次都有所顧忌,至少等熬到高考,他就再也不會被異樣的眼光包圍了。

    沈皓回到宿舍時,齊曳塵正縮在床上,露出半截粉紅色的腦袋。

    桌上攤開各科試卷,紅筆批改的印記清晰可見。

    沈皓無意瞥了一眼,輕輕皺眉,手指翻開試卷一個個看。

    數理化明明連後面的難題都做出來了,基礎題卻有幾道直接空白。

    語文作文只扣了五分,前面卻也有直接空著不答,或者沒有答全的題目。

    到處都是不該扣的分數,如果補上空白,齊曳塵的成績絕對不僅僅進步到前三百名而已。

    沈皓心裡莫名煩躁,扭頭對縮在被子裡的人說:「起來,考完要復盤。」

    「我都會。」齊曳塵把頭蒙在被子裡,瓮聲瓮氣地說,「不用看了。」

    「會做你還空著?」

    「又不是我想空著的……」

    沈皓只覺得他還在嘴硬:「這幾題我明明教過你,考試的時候全忘了?」

    卻見齊曳塵掀開被子,慢慢坐起身來,纖而密的眉毛擰著,一雙漂亮的眼睛凝視著他,眼角慢慢地泛上微紅。

    「真的……不是我想空著的……」

    沈皓整個人都愣住了,心臟「咚」、「咚」地亂跳,聽覺被胸腔里的回聲填滿。

    目光被齊曳塵吸引過去,眼裡只看得到白皙皮膚上滾落的兩行清瑩水線。

    瘦小的人肩膀顫抖,抱著被子一角縮起來,脆弱得好像一團流浪的毛絨動物。

    沈皓好不容易才壓下自己粗重的呼吸,趕緊找來一包紙巾遞過去。

    嗚咽聲里,齊曳塵沒有搭話,纖白指尖滑過他掌心,指腹透著一點淡粉,觸碰時是滾燙的。

    沈皓喉嚨里有些乾渴。

    第20章

    齊曳塵不敢抬頭,只是一直拿紙巾捂著眼睛,扭過頭面對著牆。

    再哭下去,在沈皓面前就裝不了校霸了。

    齊曳塵哽咽著說:「你……不許說出去……不然我……」

    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兇狠的威脅聽來有幾分可憐和乞求。

    沈皓已經搬了椅子坐到他床邊,輕聲問:「不然呢?你要和我打一架嗎?」

    「對……你,你怎麼知道我要說這個?」

    「你一共只會那麼幾句。」

    「……」

    難堪的沉默之中,齊曳塵突然想:沈皓看見自己討厭的人哭,是什麼感覺?

    再哭下去,沈皓只會更討厭他。

    他把眼淚咽回去,用紙巾擦了擦紅腫的鼻尖,捂著嘴抽噎兩聲,鼓起勇氣抬頭。

    眨了眨腫熱的眼睛,齊曳塵忽然愣住了。

    對面的人神態繾綣溫和,卻在和他四目相對的那一刻,頭轉向別處。

    沈皓微微避著視線問他:「為了這點事就哭?」

    「你懂什麼……」

    他不想裝校霸了,他想要父母和老師的認可,想在班裡交朋友,想讓沈皓……不要那麼討厭他。

    可是「仇人」太多了,只要露一點怯,總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現在他只是學習「進步」了而已,老師懷疑他,同學對他陰陽怪氣,連日來的委屈無處傾訴。

    沈皓稍稍低下頭,深沉地凝視著他的眼睛,半晌又遞來一張紙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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