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等阮綿換了鞋，阮媽媽連忙拉著她坐到了沙發上。

    家裡一切都還沒變，仍舊是阮綿上一次離開時候的老樣子，許多瓶瓶罐罐沒了用處, 爸媽也捨不得扔，堆在電視櫃的一角，顯得有些破落。

    阮綿收回視線, 每年阮綺回來，都會念叨他們一番，不過輪不到她來說這些。

    阮媽媽笑得一臉和藹，眼角的褶子也堆積到了一塊, 朝阮爸爸使了個眼色。

    阮爸爸立刻會意的坐下來，兩人一塊挨著阮綿，都是笑容滿面。

    只是笑容里有幾分討好，也有幾分慎微，看得阮綿心中不免有些唏噓。

    她的生活，果然已經在暗戳戳地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從爸媽對她的態度來說，就可以窺見一角。

    客廳里沒人說話，只有電視機的廣告聲音響著，顯得空曠又多了絲尷尬。

    還是阮爸爸先開口說話，試探性地問道：「綿綿啊？那個......爸爸都聽鄰居說了，還在手機上看了幾個新聞。那個什麼......那個卷、卷神，真的是你？」

    阮媽媽立刻白了阮爸爸一眼，拉緊阮綿的手說道：「你想什麼呢？咱們綿綿畫畫那麼有天賦，你還質疑什麼呢？綿綿呀，你以前畫畫拿回來的那兩個獎盃獎狀，媽媽都已經幫你放在展示櫃裡了，你看看，你要是還有什麼別的獎盃獎狀也儘管拿回來，我都把它們擺起來！」

    阮綿順著阮媽媽的語氣抬頭看，在客廳的左側，水晶板做成的展示櫃正中間，赫然是她曾經獲得過的一張獎狀和一個獎盃。

    是她第一次參加全國畫畫比賽拿的獎，興致勃勃的拿回來，爸媽只是隨口誇了一句，這獎狀和獎盃就放在她床底下的收納箱裡去了，再也沒拿出來過。

    當時的展示櫃裡，擺滿了阮綺的各種獎狀、證書和獎盃獎牌，根本沒有阮綿的分寸之地。

    更何況，他們也不覺得阮綿得的獎能上什麼台面。

    可是現在，阮綿的那張獎狀和獎盃卻赫然放在了展示櫃的正中間，那張獎狀因為被保管得不好，已經有些泛黃，獎盃也有些磨損。

    阮綿面無表情，垂下視線，只是漆黑的瞳眸中掠過幾縷諷意。

    如今父母成了這樣，她的心裡卻沒有什麼看到他們換了一副嘴臉的快樂，只是有些悲哀。

    阮爸爸往阮綿這邊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問道：「綿綿呀，聽綺綺說，你一幅畫能賣一百萬，這是真的嗎？」

    阮媽媽也在一邊露出好奇的神色：「那可是一百萬啊！都抵得上你姐姐一年的工資了！」

    阮爸爸又接著說道：「爸爸記得你畫一幅畫挺快的？好像一個下午就能畫出來了吧？那你是不是已經攢了很多錢了？」

    阮媽媽在一旁跟著點頭，「對啊，綿綿你賺了錢可要小心一點。也不是爸媽要拿你的錢，只是你一個小姑娘家身上那麼多錢，肯定會被人惦記著的，以後可要當心。」

    阮綿眼也沒抬，低頭將手機屏幕按亮，又無意識地關上，聲音淡淡地響起，「......我累了，先進房間休息一會。」

    阮爸爸愣了愣，立刻起身，「也是，回來一趟也挺勞累的！你先進屋歇會兒吧！等爸爸飯做好了，就喊你出來吃！」

    阮媽媽也跟著叮囑道：「別睡著了啊！馬上就能開飯了！要是有啥事就喊爸媽，都在外面呢！」

    阮綿沒有應聲，只是垂著腦袋走進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也一直保持著原樣，阮媽媽定期會進來打掃，所以依舊乾淨整潔。

    阮綿細白的指尖在她用過很多年的書桌上輕輕撫過，沒有一絲灰塵。

    她抿了抿唇，關上了這扇房門，心裡頭那壓抑著喘不過氣的感覺才好像消停了一些。

    以前，她總以為如果爸媽的目光多放一些在她身上，她會很開心。

    可是現在他們熱情洋溢又滿臉堆笑地招呼著她，她突然又覺得，她需要的，好像並不是這樣。

    阮綿沉默著再次下意識地打開手機，心裡一片寂寂的感覺。

    她點開和徐引默的聊天框，還停留在今早和他互道「早安」的界面上。

    阮綿抿了抿唇，思忖片刻，終於想到一個話題，發過去一句話。

    【我回家了，小貓寄養在邱醫生那裡。】

    終於找到一個不會顯得太刻意又打擾他的話題，阮綿情不自禁眯了眯眼，心底湧上一絲小小的暢快，暫時壓過了剛剛回家在客廳裡帶來的那些小壓抑。

    等了一兩分鐘，徐引默的消息就回過來了。

    他總是在儘量秒回她的消息，即使是在開重要的國際會議，也會吩咐下屬們暫停休息十分鐘。

    他好先回了阮綿的消息。

    【徐先生：好。】

    可他不願意僅僅只說一個「好」字，這些天來，他也在絞盡腦汁想著話題。

    盯著屏幕看了幾秒鐘，他修長的手指再次動了起來，在屏幕上打了一句話。

    【徐先生：如果有不開心，儘管跟我說。】

    「......」阮綿望著屏幕上那一排整齊的字，情不自禁地翹起嘴角。

    徐引默好像對她的情緒都心知肚明。

    她只說了簡單的一句話，隔著手機屏幕和距離萬里，他卻似乎已經讀出了她的不開心。

    阮綿忍不住問他。

    【你怎麼知道我會不開心？】

    徐引默盯著屏幕十分專注，眉峰微微蹙起，想找一個很完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