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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陰的嗚咽聲驀地停了, 抽噎兩聲，幽幽的嘆了口氣。

    顧瀟然聲音發冷：「到那時，重生者將不再記得自己曾經歷過的輪迴，被奪舍之人也將各歸其位，那還剩下些什麼？

    「只有最初，最開始，最原本，也就是傅無憑身上那個穿越者寫的，那唯一一本原著！」

    「正是傅無憑警醒我，身為地脈，你們的職責是支撐世界。可這種支撐具體指的是什麼？正是這個世界本身嗎？抑或是全部？也就是說，包括原本的情節走向。」她道，「每當我問你這等問題，你都三緘其口，含糊其辭，不願讓我覺得自己的世界只是一本小說而已。」

    她哂笑一聲：「可是畢竟，我們的世界就是一本書啊。」

    太陰一段時間沒有出聲，周遭的寂靜讓顧瀟然有些難受。太陰承認身份後，先前軟弱無害的外皮也不可避免地一起被剝了下來，讓她總感覺有一雙非人的眼睛時刻在背後盯著自己，畢竟是來自通天徹地亘古至今的靈脈的注視，其中意味難以琢磨，難以理解，難以溝通，毛骨悚然。

    「親親，」它終於道，「你現在是要去做什麼呢？」

    顧瀟然駕著火龍沖天而起，須臾間已經一口氣衝出了南疆地界，仍沒有要停下的意思，迎風划過天際，像轉瞬即逝的一道虹光。

    「正是顧業拔出熒惑脈後，才打開缺口，將原有的一切全部打破，讓我們的這個……本性，井噴了。嘖，論起來，所有人估計都該給他磕一個。既然他好不容易拔出來了，我總不能就這樣給他放回去。」

    她騎在龍背上張狂道：「也都該給我磕兩個。」

    太陰輕聲道：「親親，你猜的都沒錯，只是有一點，按原位置放回所有隱靈脈後，我們會將這個世界回檔到最初，故事開始的時候。也就是說……所有人都可以回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所有死去的人都能回來。」

    顧瀟然雙眼微微睜大，但最終一按火龍後頸，領它開始往下降落。

    火龍已經越過起鑾關口，飛到東齊上空，眼前一道山巒拔地而起，顏色青翠，山腰簡氏別院熟悉的輪廓已然在望，不少人被火龍鬧出的動靜驚擾，在院門前排列成陣，虎視眈眈地看著天空越來越近的火焰。有人發比鄰下山，急求才繼位不久的新家主援助。

    顧瀟然沒有理會，火龍懸停在山脈上方，她並指掐訣，數道幽芒從骨肉中分離出來，流星般落向山谷深處。

    火龍長嘯一聲，她一聲骨骼中屬於熒惑脈的部分熔化的貼水般自動匯攏過來，將月孛脈抽出後留出的空缺一一填補完全，重塑半身筋骨。

    這種分筋錯骨般的疼痛顧瀟然已十分熟悉，意識斷裂前，她驅動火龍離開簡府上空。龍身一擺而出，速度極快，不是往南疆，而直衝北方而去。

    火龍一衝出去顧瀟然便一頭栽倒在它背上，身上骨頭咯咯響個沒完，跳圓圈舞般從左咯吱到右。直到被一股冷風凍醒，她才睜開眼，發現底下已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浩然雪白，高空北風似刀，天氣陰沉。

    到北原了。

    「親親，」見她醒了，太陰的聲音再度響起來，「真的要這樣嗎？可代以秋、謝尉塵、時洇、黎曳還有黎殊燈這些人該怎麼辦？你的夥伴們怎麼辦？還有你的大徒弟律影，他不曾做過任何錯事，就要這樣被人殘殺屍骨無存嗎？以及顧業，若回到故事開始，他作為男主的金手指老爺爺，雖無肉身，但也能夠回來。這可不是今天穿什麼帶哪一把劍出門這種決定，你不再考慮考慮嗎？」

    顧瀟然很費勁地慢慢站起身：「然後呢？讓他們幾個都去當圍繞男主轉圈的炮灰，讓簡星粲再一次遭完罪發配北原當魔修，死在男主手中以奠定男主神格，再讓我百年修煉苦久，最後拿去配給徒弟做一個後宮解語花，還是之一嗎？」

    「我說過了，」她遙望遠方地平，「我不是救世主，只是一個被你們趕鴨子上架的普通小掌門，自己都已經顧頭不顧尾了，救不了那麼多人。況且我想來，那麼多時間線里，也許真能有那麼一條，能讓死去的人在裡面得償所願，可以真正自由地活，自由地死，千百種可能中只要有一條就夠了。至於你說的那種活法，我想他們也不需要。」

    空中罡風一震，遠處隱隱傳來雷暴般的震響，沉悶曠遠，哪怕千里之外，大地仍在驚懼地搖晃。有靈流打著旋從顧瀟然身側流過，極其瑣碎紊亂，不明顯，但修士能輕而易舉地察覺出來。

    她微微偏頭：「那好像是羲和的方向吧？」

    太陰聲音有些發急：「沒錯，月孛脈歸位後脈心再不受限，羲和不僅是七政之一，還是萬脈之首，力量本就暴虐，不是修士一己之身能承受的，烏澹洛煉化的只是碎片，完全不穩定，就像行走在懸壓邊界一樣。眼下他人已死，羲和脈也歸位，只剩下熒惑了！」

    「唔……」顧瀟然面容頓時舒和不少，「簡星粲贏了。」

    若是能有個實體，太陰此刻鐵定要衝出來掐住她的雙肩使勁搖晃：「親親！事到如今，我就跟你交個底吧。你應當也發現了，隱靈脈，尤其是高等的七政四餘各有特色，我們各自都執掌著不同的權能，如羲和掌管時間，熒惑掌天下火種，而我太陰，我乃天下萬識之台。

    「太陰的特殊之處就在於，旁的靈脈只能有一條靈體，獨我生長兩條，一條本體，一條能容靈識。我正是太陰靈台之上的靈識，與修士神識是一種東西，所以才能與人溝通，能學習異世知識。就連顧業原先容身的那隻玉佩，也不過是太陰脈上掉落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