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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6:21:59 作者: 邊阿陲
    「你身上果然有那種東西。」他道。

    一擊不成,這一下無異於壓箱底的保命法訣被人破解,甚至都還沒等她正式出招。顧瀟然顧不上驚訝,只覺肺腑絞緊了狠狠一縮,後背像被刀刃平著刮過一輪,嗡的直響,忍痛抬眼又掃了聖子一眼。

    莫非這人也是個不斷重生的「星君」?

    但即便星君們也不知道她身上的血魘是什麼,就連她自己也還沒確定呢!

    聖子說完便兀自走開,到牆邊的不知第幾號雜物堆里翻找一通,摸出一個東西甩到顧瀟然面前,還笑著沖她仰仰頭示意了一下,然後自己也一撩衣擺,挨著她席地坐了下來。

    這會兒顧瀟然一口氣才終於打完了擺子,勉強從喉頭擠了出來。她看一眼面前那神經病擺弄竹簍的動作,把「幹什麼」三個字原路咽了回去,選擇伸長脖子掃了幾眼他扔在地上的東西。

    看著像是本書冊,往雜物堆里一塞估計也談不上什麼養護,紙頁泛黃,有一定年代了,質量卻很好,紙張很厚,被火撩過一遭也只黑了個邊,上面的墨跡依舊清晰可辨。紙張攤開,應該是聖子故意的,其中一頁正好攤在她眼皮底下,一眼過去,她兩眼立馬就跟生根一樣黏在了上面。

    上面的字跡應當是隨手記錄的草跡,不怎麼工整,東幾行西一團,連標註也沒有,咋一看不知所云,靠中卻畫著一副圖,橫豎交叉的幾道波浪顧瀟然能看懂,是山脈,其中還拿硃筆點了不少長長短短的線條,覆蓋在山脈走勢之上,其中幾道被打了重筆,下面都批註了小字,有斷線條往外還延伸出去一圈虛線,繞圖足有一圈再連回尾端。

    心臟衝刺般跳起來,體內蝕骨的疼又加重不少,好像真有蟲子在啃她的骨頭,顧瀟然疼得氣都喘不勻,再看這一眼睛黑紅纏繞的線條,眼前滿天星都差點閃出來,喘了口粗氣,沉聲問:「……這是什麼?」

    聖子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她不知道,但她能猜,上面黑墨畫的是南疆半壁山川,交叉在裡面的硃筆若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南疆的隱靈脈圖,尤其是其中一圈連接虛線的線段批註名為「羲和」。

    瞬間她腦中的反應快得讓她自己都來不及阻止,已經把北原大半與南疆的隱靈脈拼合在了一起,一張隱藏在山河之下的靈脈圖赫然入眼。

    整張圖形方一顯現,便將顧瀟然震了個三魂離了七魄。她反覆確認了數遍,直到圖譜幾乎刻在了腦海里,然後目光不受控制地一移,繼續盯著上面潦草的「羲和」兩個字,兩眼發直。

    盯了片刻,她忽然慨然嘆了口氣,然後微微偏頭,一下下笑了起來。

    聖子的視線從手中的竹簍挪到她身上,訝異地看她一眼,挑了一下眉,大概哪怕是他,也很少見到這種時候還能笑出來的人。

    顧瀟然停了笑,就動彈了這兩下,險些疼得她把肺從嘴裡吐出來。

    她偏頭回掃聖子一眼,心道他知道嗎?她從這張紙上看出來的東西,眼前這個手稿的主人本人知道嗎?

    依她猜測,這神經病只有半邊圖,大概是不知道的,除非他也是個星宿。

    終於緩過一口氣,顧瀟然慢吞吞開了口:「你什麼時候往我身上下的蠱?」

    「林子裡、河邊……什麼時候都可以。」聖子說話時擺弄著手裡的竹簍,沒有看她,「你警惕性很差呢,嫂嫂。」

    他說著抬了下眼,眼尾勾出一個微小的弧度,眼裡閃著親昵但是細看讓人後背發涼的光:「每個人在鈴聲里看到的東西都不一樣,越是相信,越是無法自拔。你兩次都那麼投入,是看到了什麼呀?」

    顧瀟然沒理他的問題:「你方才跟我廢話那麼多,就是等著蠱毒發作呢是吧?」

    聖子笑了:「跟嫂嫂說話怎麼能叫廢話呢?就算不是等蠱苗長成,我也願意跟你聊天的。嫂嫂還有什麼問題,一塊問了吧?」

    顧瀟然心中有點憋悶,她謹小慎微計劃這麼久,不想人家早就防範得滴水不漏,還沒有表現出一分一毫,就等著她自己跳起來摔一嘴泥,這跟耍猴有什麼區別?

    不過好在她向來不太在意臉面這種東西,行走江湖的信奉的就是如果能逃出生天,跪著趴著都是逃,如果逃不出去,那好看難看都是死,何必太計較姿勢,所以一點也沒有障礙地繼續往下聊,示意地上的手稿:「這東西不是你的,是誰畫的?」

    「寨里的一個前輩,」聖子也依舊是一副好問好答好說話的模樣,「南疆向來不出這種專究靈脈走勢、天地大觀的人物,好不容易有了一個,才出端倪就被趕出了南疆,最後也不知被埋在北原的那塊雪下面了,她的手稿也就只好便宜我這個後人了。」

    顧瀟然又看了兩眼,能畫出南疆數百座隱靈脈,若非星宿,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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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絕對是個不世奇才。且看手稿上隨意飄灑的勁道,她直覺這位先人恐怕還真是憑自己走訪手畫出隱靈脈圖的。

    不可思議。

    耳邊傳來「當」的一聲,顧瀟然抬頭,發現聖子已經合上了竹簍蓋,手裡捏著什麼,愉快地伸到了她面前,聲音都因為愉悅而微微拉長。

    他笑著道:「來張嘴,啊——」

    他指尖露出蠶絲包著的一角,裡面隱隱還有東西在蠕動。顧瀟然面色一瞬就青了,與之相反的咬緊牙關,連帶兩瓣嘴唇都死死咬在牙下,不清楚有沒有咬出血,骨頭的疼和眼下的噁心已經大大磨鈍了她的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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