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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6:21:59 作者: 邊阿陲
    再至於像山嶺中的「流浪仙人」,自稱個某某道君,其實看家本領也就半真半假的那麼幾樣,跟巫覡差不多,或者乾脆就是些赤腳大夫,給牲畜牧民們看看病,收點藥錢過活,沒聽說哪個還真能從口袋裡掏出盞上品法器來。

    但她現在也脫不開身,不能親自去袞州看看,只能暫且將這樁記在帳上,手一抬,先前被李孤鴻甩在地上的鏡子便自動飛到他面前。

    李孤鴻一見她拿鏡子便是大駭:「這怎麼……掌門?我們不是說好了嗎?」

    「是呀,」顧瀟然笑道,「我們遵循自願原則,你不願意,出去就好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不過如此,李孤鴻先是驚駭,然後臉色刷白,緊接著又開始泛青。他手用力握著鏡子,手腕卻開始抖了起來,看看鏡子,又看看顧瀟然。

    顧瀟然:「怎麼,難道你還想在我這殿裡窩一輩子不成?」

    李孤鴻命運境遇在這區區半日內驟起又急落,終於憋不住慘叫一聲,手抓亂了頭上的發冠,癱軟在地。

    片刻後,躺在大殿地板上的已經是抽完魂的李孤鴻,一張臉還青一塊腫一塊,鼻血和鼻涕眼淚混成一團,全都乾涸了黏在臉上,只能從他一動不動的姿勢判斷出那雙眼睛是真的閉合了,而不是腫成了一條縫。

    系統憂心忡忡道:「親親,雖然把他送走了,但是以後那些重生者還要追殺原身怎麼辦?」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顧瀟然道,「大不了給他改一個身份,打包送到崑崙去。」

    系統:「……」

    顧瀟然垂頭看昏迷不醒的修士兩眼,一個想法忽然從她腦中初春綠芽一樣蔓出來。

    顧掌門此人不一般就不一般在,對有些事情她要考慮再三,可對另外一些事又是想到哪做到哪,哪怕天馬行空也能說飛就飛。所以在前峰主時洇看來,這位上司有時散漫,有時又恨不能讓她長睡不醒算了,總之不論哪種情況,都很難搞。

    她兩手一拍,忽在自己身上施了個障眼法,原地不見了衣袍緋紅的女修,變成一站一躺兩個長相一模一樣的青年男修。

    系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親親?!」

    顧瀟然動作不停,又比照著李孤鴻臉上奼紫嫣紅的一堆戰績,從中挑出三五個輕一點的、至少不會過分影響她英俊瀟灑的氣質的,捏著鼻子也添到自己臉上,再低頭垂眼,彎腰塌背弓起身子,擺出一副喪家之犬般又氣惱又沮喪的神氣,推開殿門走了出去。

    門在她身後自動合攏,上面的金子籙文勾連運轉,打開了主殿禁制。而顧瀟然又開始在她逼真模擬的姿態之外加上驚慌不安左顧右盼的動作,一路小跑往山下行去。

    作者有話說:

    感謝沈雲暮、六月餘風的營養液~

    第34章

    一個人昏迷著懸在空中,看起來似乎也不是很正常

    為了將那種與一門之長沒有談攏並慘遭放棄後, 四面楚歌草木皆兵的驚慌失措完美地表現出來,顧瀟然專挑山上的小道跑,哪裡偏僻往哪鑽, 待下山時還要放著一旁寬敞整潔的石階當看不見, 一頭衝進白雪皚皚的山林里,在陡峭的坡地上深一腳淺一腳地往下挪,好像旁邊那幾根掉光了葉子的禿柴禾能給她起到什麼遮擋作用一樣。

    終於功夫不負苦心人,在她琢磨該怎樣以一個鍊氣的姿態平安躍下面前這個陡坡時,身旁空白的雪地上乍起一道極細微的風聲。

    顧瀟然好懸才壓住身體躲閃的本能反應,裝作毫無所查,風聲一止, 她後頸上結實挨了一記。

    她暗罵一句真夠陰的,隨即兩眼一翻, 順從地閉眼昏了過去。這一下根本沒留力, 她的身體直接倒懸著從山坡上翻了下去,眼見即將向著深谷墜下懸崖,一隻手總算從旁邊伸出來, 揪住了她的後領,同她預想的一樣。

    她沒睜眼, 掩在眼帘下的瞳仁慢慢轉紅, 隔著一層阻礙「看」見了外面的東西?——幾團搖曳不定的鬼火圍在她身邊, 俱是手腳細長, 輪廓扭曲難明, 同她在山下那晚看見掛屍體的那團鬼火一模一樣。

    其中拎著她的那團鬼火訝異道:「看著挺壯實,沒想到拉起來就是團空殼軟肉。」聲音聽著像是斗宿。

    帷帽危宿的聲音響起:「快點, 這裡不是地方, 誰知道顧瀟然什麼時候又會過來, 先把人帶過去再說。」

    「怕什麼?」斗宿道,「她又沒有隱靈脈,再厲害又能怎樣,過來連我們人都看不到。」

    顧瀟然松力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一動,緊接著又落了回去。

    白繃帶提醒他:「斗宿兄,只有一個人昏迷著懸在空中,看起來似乎也不是很正常。」

    「知道還不來幫忙?」斗宿將人扔到地上,掏出一把刃口薄如蟬翼的短刀,「活人不能帶回去。快點,把骨頭、經絡、金丹和靈台剜出來就算完了,別磨蹭。」

    顧瀟然眼皮跳了一下,還是安穩躺在地上沒動。刀尖扎進血肉的一刻,系統抖著嗓子哭了出來:「親親……」

    顧瀟然仍舊一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沒亂,只在腦中深喘了口氣:「安靜。」

    血順著她肩膀與上臂交接的那塊脆弱的皮膚湧出來,斗宿又將刀使勁往裡一按,捅出一大股血。

    他忽然「咦」了一聲:「怎麼回事,這骨頭怎麼割不動?」

    帷帽危宿早已等得不耐煩,推開他道:「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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