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頁

    系統已經暈了，遲疑地問：「什麼呀親親？」

    「沒人會再知道未來了，」顧瀟然道，「每人手裡剩下的都只是零星的碎片。若按你們的那什么小說來說，它的劇情時時刻刻都在發生變動，時刻都在被更改，進來的人與重生的人知道的，只是時刻落後一步的，那什麼，舊版本，來不及更新。

    「同樣的，故事的核心人物，或說在當下劇情中占比較為重要的人物也在不斷變化，原著遠不止一本。張瑩瑩所知道的男女主是黎殊燈與黎曳，到時洇這邊，則明顯就是代以秋與謝尉塵。」

    系統眼淚都聽得卡殼了。顧瀟然話音一轉：「這些想必不用我說，你都清楚，為什麼瞞著我？怕我心一軟，不願意再遣返異世之人？」

    系統當即打了個哭嗝：「嚶嚶嚶……」

    顧瀟然：「少來。聽好了，我不喜歡任何人對我隱瞞或是欺騙，你又不像簡星粲是器修，我才不忍你。如果有下回，你自己滾蛋！」

    奇怪，這話說的對，但是好像又有哪裡不大對勁的樣子，不過系統當然還是立馬：「好的好的親親，一定的親親~」

    這時，一直站在對面輕聲慢語同她說話的簡星粲突然安靜下來，兩臂一抱，慢條斯理地笑了出來。他正經說話的時候還真有那麼一點掌門副手、左膀右臂的意思，現在這麼一笑就又很不正經，看著好像是來打劫掌門的俊俏山匪。

    「掌門，」他道，「同時跟兩個人說話很累吧？」

    這話說的溫柔款款，卻聽得系統渾身一痛，差點崩出亂碼。

    顧瀟然臉皮能築護山牆，被戳破也非常坦蕩：「還好，你有什麼就說，我聽著呢。」

    簡星粲黑沉的眼睛眯起一點，嘴唇一動，好像是殺氣騰騰地磨了磨牙，不過片刻便恢復笑容：「那就好。重生之人多行事詭譎，防不勝防，掌門多多小心。之前你雖然身在漩渦之中，但好在同這些雜事並無瓜葛。現在不同，那東西把你扯下了水，我怕掌門會有危險。除此之外就沒什麼要說了，掌門還有什麼想問的麼？」

    顧瀟然：「你囉嗦這麼多，最後就為了說這個？」

    「這難道不是很重要麼？」簡星粲笑問。

    系統又簌簌發抖地縮成一團，大腦一空出來，顧瀟然便一滑到底，順著自己方才那句往下想去，越發覺得心裡打突。

    簡星粲入門兩年，與她的關係絕對說不上有多融洽。他不是峰主，也不收弟子，住在主峰上更加不合適，於是十方就給他在不歸山的偏僻處安排了座小峰，兩年來一直獨來獨往，過的時隱時現——關鍵時刻一定能找到他，風平浪靜時人就不知道去哪了。他不來，顧瀟然肯定也不會主動去找，所以與這位名義上的副手竟交集不多，遠不到能交心長談、月下閒話的地步。

    她還以為這人能有什麼要緊事，細究起來其實全是她已然知曉的老幾樣，充其量添添補補細化了一下，沒什麼新花樣，那他究竟為了什麼？

    顧瀟然神色驟然一凜，一手抵在簡星粲肩上將他推開，大步朝門外走去。擦身而過時，耳邊似乎聽到了一聲很輕的，若有若無的嘆息。

    十方地牢不大，幽深狹長的石道里就點了一盞老舊的長命燈，兩側鐵欄森森，盡頭最大的那間牢房隱在黑暗之中。石道另一頭忽然傳來滯澀的摩擦聲，一線昏暗的日光照射進來，迅速放大，從入口貫入整座地牢，短暫驅散了其中潮濕的霉味。

    一片緋紅衣角從入口處揚進來，眨眼便到盡頭，鞋履一踩，足尖忽然有些潮濕。

    顧瀟然退開半步，側身借著門外傾進來的日光垂眼。

    粗糙不平的石面上積了一窪水，她的臉倒映在裡面，一片猩紅，血肉的腥味不斷飄散出來，壓過了地牢深處的潮腐味。幾根雪白的手指垂在血泊邊上，皮膚下已經泛起隱約的青斑。

    沿著手指往上，僵硬的手臂、血紅的縞衣，最後是那張艷麗婉約但膚色青白的臉，和臉上一雙不願瞑目的桃花眼。

    時洇倒在鐵欄前，臉緊貼著冰冷的欄杆，白皙的皮膚都被壓進去一條凹痕，已然僵硬固定在臉上，如同斬斷美人畫的裂紋。一隻手從欄杆間隙里往外伸著，已經斷氣了。

    她以未來之惡審判了旁人一生，自己最後竟也死於尚未發生的血債。

    鐵欄旁釘著一把尖利的匕首，末端一團參差糜爛的血肉，上面屬於修士靈台特有的靈氣已經散到最後一縷，神識也先一步逸散干盡了，對應著屍體後心一塊拳頭大的血洞。

    顧瀟然垂頭看著，身側手攥緊了，幾個字從牙縫裡咬出來：「簡！星！粲！——」

    作者有話說：

    大家新年快樂！！新的一年事事順心~

    感謝爸爸的爸爸叫爺爺、棠湖墨魅、銀狗的營養液！

    第28章

    項目對象：簡星粲，開始查詢

    十方地牢再一次恢復空曠, 時洇的屍體被抬了出去，仰面放在地上時，露出胸腹前尚未被血染紅的縞素上用血寫就的一個大大的「壹」字。

    最後一名死者。

    幾個弟子在裡面打掃, 其中一個抬屍體的跑過來問：「掌門, 謝師叔的屍體還未下葬，時峰主要和他一起嗎？」

    「唔，」顧瀟然一陣牙酸，「對。」

    系統：「親親，他們在九泉之下都會問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