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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6:21:59 作者: 邊阿陲
簡星粲像沒察覺她笑容的虛假,非常好相與地笑道:「好罷。」
他走後,顧瀟然和曲皎很快上山,遠遠便看見一人在殿門口鬼鬼祟祟地張望,身形倒挺拔,身著十方校服,腰上繫著內門弟子的赤緹腰帶,就是探頭探腦的身姿怎麼看怎麼淌壞水。
顧瀟然無聲靠到身後,一拍他後腦:「劍練完了就在這做賊?」
少年「哎呀」一聲:「師父!聽說天星榜第二的劍修死在我們山門口了,是真的麼?」
顧瀟然:「這麼好奇,你跟我一起進去看個明白?」
少年立馬道:「好呀!」
「好你個鬼!」顧瀟然又給他一巴掌,「練你的劍去,別以為我把你忘了,明日抽查再不會,劍訣從頭到尾抄一百遍!」
少年沒想到自己師父竟這樣出爾反爾,嘴唇一癟,委委屈屈地跑走了。
進到殿內,人到的格外齊,空曠的主殿一時竟都顯得有些侷促。許化琉坐在停屍台邊,被銀針刀具團團圍繞,看到曲皎進來便挪開眼去,從鼻腔里發出一聲不滿的「哼」聲。
顧瀟然權當沒聽到,問:「怎麼樣了?」
傅無憑道:「方才已試著招了一回靈,沒有應答。」
顧瀟然:「再試試。」
崑崙傅無憑與曲皎相對而坐,再加上十方顧瀟然、時洇、許化琉,五位掌門峰主以停屍台為中坐鎮五方,同時起手,無數金色籙文飛出裹住台上的人皮,排列成陣,上面各自伸出一道細細金線連接到人皮,圍出一個招靈還魂陣。執掌主位的傅無憑合掌按向地面,道:「蚍蜉幾許,顛倒乾坤!」
空中籙文齊齊震動,金絲扎向屍體,縱橫相交,像是將他牢牢釘在停屍台上。但不過幾息之後便逐漸平息,籙文黯淡消失,最終化歸無形。
殿中一時寂靜,只有許化琉以其一騎絕塵的直腸子最先開口:「五個金丹壓陣都不成,神識得是碎成渣了吧。」
顧瀟然猛咳幾聲壓過他:「這下倒真有些麻煩……」
沒等她說完,殿門忽然被敲響,繼而朝兩側大開,後面露出簡星粲那張蒼白而斯文的臉。在門打開的瞬間,他目光便準確捕捉到顧瀟然,好似能從外面透視一般,受傷的手垂在身側,因失血過多而泛烏的唇角虛虛提起,沖她一笑。
他身邊還站著位女修,同他並排一站,兩人臉色可以說白的臥龍鳳雛難分高下。女修髮髻綰的很高,卻提不起她的精氣神,一雙眼睛形狀略長,細眉入鬢,眼尾尖銳,顯得不近人情,嘴唇緊抿,線條與眼睛一樣橫出一個凌厲的尖角,眉宇間沉鬱之色縈繞不去。
門一打開,眾人目光基本都集中在她身上,女修仿若不見,冷銳的視線穿過整個大殿,始終定在中央停屍台上。邁過門檻時似乎晃了一下,腰側懸掛的金鈴發出一聲輕響,又很快站直,削肩繃的死緊,一步步向停屍台走去。
傅無憑發愁的手指捏緊扇骨,低聲嘆息:「殊燈吶……」
第7章
被雙手合握的青銅鏈縱橫鎖死,不留一點縫隙。
高齡喪偶的崑崙黎峰主風風火火趕到十方,一看到愛人癱軟的皮,話沒說出來,先吐了三大口血。在場的兩個丹修頓時也顧不上驗屍,先手忙腳亂地把她救了回來。
黎殊燈擺手示意曲皎不用扶,又走回停屍台旁,兩眼直直看著那張已經不成人形的皮。幾人都怕她張嘴再噴幾口,又不好攔,團團圍在旁邊。只有許化琉默默從須彌芥子裡又掏出一個瓷盂捧在手裡,預備趁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再撈兩口金丹器修的血回去研究,被顧瀟然連壓帶打的按了回去。
看了一會,黎殊燈自己轉過身來,臉上是一種比傷痛還悲鬱的死寂,沒說別的,只道:「神識招不來,請諸位協助我,召本命法器。」
築基以上修士死後,本命法器失主,一般會被師門妥善保管起來,不歸山中就有這樣一座劍冢。黎曳橫遭非命,本命法器散寒劍也失散了,但黎殊燈與他有姻緣印在身,確實可以調動他的本命法器。
眾人當然沒有不可,傅無憑親自護法,黎殊燈強撐著病體畫籙喚劍,千呼萬喚半晌,別說散寒劍,連根毛都沒召來。
望著門扉大開卻空空蕩蕩的殿門,黎殊燈沒撐住,又是一口血潑紅了衣襟。
顧瀟然擋住許化琉遺憾可惜的眼神,問:「若我沒記錯,貴派黎峰主……仙逝的那位,本命法器散寒劍似乎是承自貴派大能前輩,神劍輕易不認主,誰竟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將其煉化?」
黎殊燈似乎是血吐的太多,頭暈目眩,強行出關致使她的經脈與骨髓每時每刻都備受煎熬,如同被燒紅的烙鐵不斷捶打炙烤。她猛地轉頭看向顧瀟然,厲聲道:「顧掌門何須問旁人?屍體是在你派門前發現的,而且天下仙門人盡皆知,煉化吞併他人本命法器的法門,不正是在你十方嗎?」
傅無憑制止道:「殊燈!」
顧瀟然被質問也不甚氣惱,徐徐回道:「黎峰主,修到我們這個境界的人,親緣斷絕,道侶便如至親,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不好把哪年的老黃曆都拿出來說罷。我派是出過些不光彩的門人,然並非是十方之過,就連當初合剿北原都是我們出的主力清理門戶,邪劍斬鯨現在也是在不歸山底鎮著,我不知道有哪裡值得讓你懷疑。」
氣氛奔著古怪一去不回頭,簡星粲笑著理理袖口,低著頭意味不明道:「黎峰主不先想想道侶生前的仇家、死前的徵兆,記這些倒是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