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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6:02:19 作者: 盒家歡樂
薛珮在病房外站了許久,王鴻朗沖她打了個招呼,他還沒換手術服,臨進去前還要與薛珮交代一番。
他心裡想的多,能說出口的卻少,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放寬心。」
薛珮深深吸氣,凌厲的眼掃向王鴻朗,她抓住王鴻朗的袖口,沉聲說:「不能出任何意外。」
她用力極大,王鴻朗的袖口都被扯得變了形。
「相信我。」 王鴻朗目光定定。
薛珮這才鬆開手。
王鴻朗走了,周塵也被醫務人員推出病房,與此同時,另一個病房中的文州也仰躺著被推進手術室,他意識清醒,手術台大燈一開,耳邊是醫務人員的低語,而後便有人往他頸間刺入麻醉。
針劑被擠進血管,文州 「哈」 一聲喘出口熱氣,他痛得閉了閉眼,一扭頭就看見了隔壁床上的周塵。
周塵昏睡著,人事不知,文州便一直持續扭頭的動作。
他其實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牽掛周塵,周塵實在算不上什麼好性格,更算不上體貼熱切,他一開始是很抗拒周塵的,只是文州習慣不拒絕別人的要求,幾來幾往間文州就成了周塵麾下的一員。
周塵拿他當小弟使喚,脾氣很急,火一竄就跟個炸藥桶一樣。
可偶爾,他的行為也不是那麼令人厭惡。
文州沒嘗過多少好,能回憶起的好都是周塵給的。
助教間起爭執的時候周塵把他護在身後,動不動就丟張卡讓文州飽餐,文州還撞見過他跟人通訊時提到自己,問軍部有什麼輕鬆的閒職,有個朋友正合適。
對文州而言,周塵既有百般壞,也有千般好。
在藥物的刺激下,文州後頸的腺體時刻處在膨脹的狀態,好似迫不及待要從皮肉中鑽出。
他很配合使用藥物,也不覺得痛苦,從他體內剝離的腺體移植到周塵身上幫對方一把,文州甚至產生了一種隱秘的滿足。
眼皮越來越沉,文州閉上眼睛,腦海中最後一秒閃回的情景是昨晚周塵趕來逮人,他穿著裁剪合身的西裝,精心打扮,稍稍動一動,就像渾身閃著光。
文州唇角微勾,陷入無邊的夢裡。
手術室的燈亮起,薛珮在外面站定。
「夫人,去休息室等吧。」 下屬站在她身旁提醒,「時間很長。」
薛珮垂眸想了想,依言離開。
休息室在三樓,薛珮進電梯後反常地按了十三樓,下屬不解,再看一眼樓層卻揣摩出薛珮的心思。
療養院各處都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十三樓尤甚,剛上樓下屬就抽了抽鼻翼,反觀薛珮倒沒有顯露任何異樣。
「你留在這兒。」 薛珮把手包丟給下屬,獨自穿過走廊,病房門開著,有護工在做打掃,看見薛珮,她遲疑一下閃身讓出位置,從門口溜了。
護工識相得緊,薛珮十分滿意,她進了病房反手關上門,美眸一轉,便與床上的人視線相對。
要是裴深此刻出現一定會赫然大驚,因為他躺在病床上昏迷了整整十年的母親裴曼柔此時雙目圓睜,手腳皆被束縛帶綁住,連嘴唇都被封上。
「嗚…… 唔!」
薛珮剛一進門,裴曼柔的情緒就激烈起來,她奮力掙動身體也只是徒勞,嘴裡不時傳出嗚咽聲。
「這麼多年了,怎麼還是一見我就控制不了情緒。」 薛珮步履緩緩,款步走到裴曼柔床頭。
裴曼柔死盯著薛珮,雙眼凝滿血絲。
薛珮嘆了口氣,拿起床頭柜上枯萎的花束,花是裴深帶來的,早就乾巴得不成樣子,想來是護工懶怠,知道裴曼柔不受重視,所以打掃都不盡心,讓枯萎的花束平白待了這麼久。
揪掉枯葉,在指尖碾成碎末,薛珮道:「我今天很不開心。」
她抬起臉,問:「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開心嗎?」
裴曼柔偏過頭不想再看見她。
薛珮不在乎裴曼柔的態度,自顧自說:「因為你的寶貝兒子。」
聽到關於裴深,裴曼柔立馬轉回臉來。
她的眸子太清太亮,似水一般,端看一眼都能瞧出裡面藏著的漣漣的情緒。
裴曼柔實在太久沒有見過裴深,記憶還停留在他十歲的時候,那么小的孩子,面容都被回憶的洪流沖刷模糊了。
她這十年來無數次懊悔,為什麼會相信薛珮的話,為什麼沒有察覺出她的別有用心,當年周勤榮與她未婚生子的事情被揭發,薛珮便找上門一次,裴曼柔自認未做錯什麼,是周勤榮壞到了根,不過也算她看走眼,所以只能認栽,她和薛珮承諾獨自撫養孩子,絕對不會讓裴深出現在周家人面前,讓薛珮放心。
周勤榮與薛珮結婚以後,恨不得將過往一切全部打殺,明里暗裡使了不少絆子,裴曼柔帶著孩子過得很辛苦,伸手接濟她的居然是薛珮。
裴曼柔很同情薛珮,她覺得薛珮和她一樣都是受了周勤榮的矇騙,兩人明面上沒有交集,暗地裡卻有些來往,日子長了,裴曼柔的戒心就沒了,直到裴深十歲那年,薛珮再次上門,她終於暴露了本性,裴曼柔被她以重病的名義接入療養院,而後就是十年的母子相隔。
這十年來她日日清醒,沒有自由,只有裴深來之前她會被注入藥劑陷入昏迷,她試過很多方法,但始終無法逃離這座療養院,薛珮編織了一個彌天大謊,用裴曼柔禁錮住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