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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才消失不見的聖誕老人從舞台後鑽了出來，他捧著一隻禮盒，向觀眾席靠近。

    在所有人的注視中，它將禮品盒塞進許嬋嬋的手中。

    然後用它寬大而溫暖的玩具掌心包裹住她的手，帶著她，一步一步向人群的反方向走去 。

    它帶著她穿過觀眾席、穿過遊園會會場中熱鬧的人群、穿過聖誕歌和禮物、穿過遊園會的大門、又穿過了博亞空寂無人的園區。

    它的步子邁得很快，而且越來越快，於是她也被他帶得很快，兩人幾乎是一路小跑。

    周遭的景物模糊著後退，風聲從耳旁略過，所有其他人和熱鬧都不見了。

    展現在許嬋嬋眼前的，是一場獨屬於他們兩人的，盛大而荒謬的奔逃。

    將往日所有的踟躕、猶疑、瞻前顧後都拋諸腦後。

    這個平安夜，有一個聖誕老人牽起了她的手。

    *

    等到終於BBZL 停下來時，許嬋嬋已經被帶到了那棟她每天進出的寫字樓樓頂。

    跑得有些快，她上氣不接下氣，靠在頂樓的欄杆邊，唇角卻抑制不住地上揚。

    「你怎麼還不把頭套摘下來？」

    聖誕老人動作一頓。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熟悉的、屬於秦醫生的音色從頭套背後響起。

    什麼時候發現的嗎？

    「從一開始。」

    他和周城還有運營姐姐做的那麼明顯，從一開始就沒想著能夠瞞過她吧。

    所以。

    「你為什麼要把我帶到這裡來？」

    她問。

    對面的大玩偶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這是博亞最高的樓。」

    「——雖然26層其實也不是很高。」

    「但這裡可以看見星星。」

    他這樣說著，許嬋嬋便下意識地仰起了頭。

    這裡的確可以看見星星。

    今天的天氣很好，夜幕湛藍澄澈，沒什麼雲，星星落滿天穹，像童話一樣閃亮。

    仿佛探手便能夠觸及。

    第50章 第五十口月亮 先收點學費

    許嬋嬋仰頭對著夜空, 片刻過後，又望向對面聖誕老人的臉。

    她的表情很平靜，微微蹙著眉, 像是在思索著什麼，看不出是高興還是不悅。

    這讓秦時予不由得開始緊張起來。

    笨拙的大玩偶挪動著腳步, 磕碰在旁邊的護欄上，發出不重不輕的聲響。

    他是弄巧成拙了嗎？

    「很抱歉用這種方式約你出來。」

    「我只是太擔心會被你拒絕。」

    他下意識地解釋起自己的動機, 像一個坐在審訊室里、面對著嚴厲警官的嫌疑人。

    「哦。」許嬋嬋點頭，綿軟的音色被冬夜的寒風吹得格外薄而脆，「那, 為什麼是今天呢？」

    因為是聖誕節嗎？

    可聖誕節又有什麼特別的呢。

    聖誕節是耶穌的生日, 又不是她的。

    大概是因為太久沒有好聲好氣和面前的男人說過話, 許嬋嬋都快要遺忘這個技能了, 一張口便是硬邦邦的語氣。

    她不覺得憑著這些花里胡哨的小伎倆就能抹去他之前騙她的事實, 總覺得此時此刻自己若是表現出高興的樣子，那便恰恰中了他的下懷。

    之後他肯定會更加得寸進尺。

    然而她卻也並不想刁難秦時予。

    雖然有點不願承認，但她今晚的確過得很愉快。

    那些層出不窮的驚喜像是一隻擁有著具象形態的爆炸盒, 每打開一層, 就會有新的快樂和興奮源源不斷地向外湧出。

    於是，在這樣矛盾又彆扭的念頭下，她雖然說著氣鼓鼓的話, 眼底和嘴角卻又難以自抑地流淌出一種名為「高興」的情緒。

    看上去幼稚極了，像個故意抬槓的小朋友。

    對面的聖誕老人將這一切收入眼底, 從胸腔中溢出一聲輕笑。

    「笑什麼笑。」

    小姑娘有些掛不住面子，很小聲地罵他。

    還好，有一個滑稽的玩偶腦袋遮住了對面人的臉，否則假如她看見他此時上揚的嘴角, 勢必會更加氣急敗壞。

    看來他這一步沒有走錯。

    秦時予心想。

    懸在半空中十數天的心臟BBZL 終於平穩落地。

    「會選今天，是因為怕你今天不開心。」

    他坦言。

    他之前和她道歉時說起過，他原本決定在聖誕那一天和她坦白。

    雖然許嬋嬋這段時間一直很平靜，但秦時予能夠感覺到，她遠沒有她表現出的那樣淡然。

    如果今晚沒有什麼特殊節目的話，小姑娘多半會是會想起他之前說的那些話，然後兀自躲在家裡生悶氣的。

    他已經做過很多會讓她生氣的事情了，不想再讓她的平安夜變成一個普通而又糟糕的晚上。

    秦時予的聲音被聖誕老人的腦袋困住，帶著空茫的迴響，語調分明是沉靜的，卻又能真切地聽出幾分惴惴。

    他抬手，將那個可笑的頭套摘了下來。

    天氣很冷，可玩偶服實在太厚，他拉著她從遊園會的場地一路跑到這裡，額發都已經被汗水打濕。

    他站在那裡，狼狽而又真誠，和他平素嚴謹清貴的模樣大相逕庭，任何一個外人見了恐怕都會大吃一驚。

    隆冬時節，天台的夜風像小刀子一樣刮過皮膚，帶來刺刺的癢意，但他的呼吸滾燙，眼神也滾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