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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3:42:40 作者: 君二水
宋譽就這樣淡漠地掃過滿床痛苦煎熬的元景帝,那一攤血漬並未在他心中掀起一點半絲波瀾,只是自顧認真地說:「我知父皇不愛母親,從有記憶的那時起我便隨母親住在冷宮,那裡冷清又陰森,活人都見不到幾個,不過也有好處,因為沒有人願意靠近,所以看我們笑話的人少。」
「冷宮啊,那地方安靜,你母親一點都不喜歡熱鬧。」
他蒼老的語言裡暗示意味很明顯,可時宴聽著卻連心都涼了一大截。
神女耆梨性子歡脫雀躍,怎麼可能是那種一點都不喜歡熱鬧的人。
宋譽不傻,可他沒有戳破元景帝卑劣得不堪一擊的謊言,笑:「父皇怎麼不去看看她?」
「看了。」元景帝搖頭,艱難地重新躺會床上,喉嚨發出嘶啞又沉重的呼吸聲,像是瀕臨死亡的野獸發出最後掙扎的哀嚎。
他輕飄飄地說:「但她不喜歡我去看她,嫁到寧國後她就沒了佛國那般討人歡心的性子,反倒怪朕不體諒她,經常吵架,朕是一國之君,守的是萬千山河,江山社稷,哪有精力整日哄一個後宮女人。」
「父皇,您真該死。」宋譽說。
「豎子小兒!來人!人都死了嗎?!給朕將這逆子拖出去斬了!!」元景帝氣得滿臉通紅,額頭上青筋暴跳。
時宴不再沉默,急忙推門而入,大喊了一聲宋譽的名字,宋譽眼神一凜,一把鋒利冷銳的飛刀險些脫手,好在他反應夠快,及時收住動作。
眉宇間划過幾分淡淡的錯愕,「你怎麼來了?」
她牽住宋譽的手,搖頭說:「殿下,不可。」
宋譽同樣回握她的手,當著元景帝的面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口。
「你別管,這事我來處理,你先出去。」
「我知殿下心裡不快,可殿下想好怎麼面對晉王殿下了嗎?」如此劍拔弩張的氛圍下,時宴也顧不上什麼害羞,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輕說。
宋譽勾唇,看了一眼元景帝,像是故意說給他聽:「這有何值得考慮的?順從本王者,賞;反之,殺。」
他話音剛落,只聽砰地一聲巨響,元景帝從床上滾了下來,他腦袋著地,人剛好落在地上的碎片上,從他身下四面八方頓時延出幾條血流。
時宴看不得這樣血腥殘忍的場面,強忍胃裡不適,偏過頭不去看他。
宋譽抬手捂住她的眼睛,輕念一聲:「別怕,就是流了點血,你先出去好不好,免得他髒了你的眼。」
他竟說出當今天子會髒一個丫鬟的眼這種話來,何況對方還是他的父皇,他的身體裡流著這個男人的一半血液,儘管在宋譽心中也許並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宮中畢竟不是宋譽的天下,腦子裡又浮現唐夢這幾天跟她說的一些奇怪的話,時宴恐生變故,抓住眼上他的手,纏著他讓她陪自己一塊離開。
「我心裡胃裡都難受,殿下陪我出去好不好?我頭好痛,又快要呼吸不過氣來了。」
她略有撒嬌之意,時宴知道,只要她說自己不好過,宋譽就不能拒絕她。
果然,宋譽趕忙放下手,眼裡布滿擔憂,焦急地問:「怎麼了?怎麼會這麼嚴重?我帶你出去。」
可當他剛打開門的那一瞬間,屋外一群御林軍蜂擁而上。
伴隨著沉重而響亮的金甲碰撞的脆聲,眼前一片密密麻麻的長刀刀片,皇城其他地方已經陷入一片漆黑,可唯獨天子的寢殿面前,御林軍各個手上手持火把,將濃稠漆黑的夜照得一片敞亮。
伴著一陣乾冷的風,火把越燃越烈,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炙熱的火焰幾乎要燒到她的臉上,照得她臉皮有些生痛。
誰也不會想到屋外原來早已潛伏一大批御林軍,他們各個身穿鎖子甲,外面又套一層布面甲,整個人嚴嚴實實被封住,在這下著漫天大雪的冬日能護住他們不受寒風的入侵。
可時宴和宋譽就不同了,寒風將時宴額前的頭髮吹至頭頂,急促的大風讓她有一瞬間只覺脖子一梗,窒息到快要發暈,千鈞一髮之刻,她才重新恢復呼吸。
在氣勢洶洶的眾將面前,兩人更顯形單影薄,如浩渺江河裡兩隻扁舟,搖搖欲墜。
時宴只覺手臂上一痛,還沒有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麼,似乎聽見一陣劃破寒風破空而出的聲音,緊接著面前有一人忽然發出一聲悶哼,也許他自己都沒看清那精巧鋒利的飛刀究竟是何時飛出的,宋譽究竟是何時動手的,不待眾人反應過來,時宴被猛力一拽,整個人被他擋在身後,宋譽腳一勾,那死去的御林軍手上的長刀就握在了他的手中,刀尖直指人群的正中央。
時宴順著方向望去,在層層將士中,竟然發現了那張令她百般厭惡、又會害怕到戰慄發抖的面孔。
御林軍向兩邊讓出一條道,宋琸拍著手從人後走了出來。
時宴緊張地盯著他,手不自覺握住宋譽另一隻空閒的手掌。
宋琸不是逃了麼?怎麼會出現在宮中呢?
時宴突然注意到身後還站了一個女人,女人面容如牡丹,丹鳳眼又長又細,衣著華麗,氣質雍容,她身旁還站著時宴的老熟人——
宦黛!
宋琸呵呵地笑,笑聲陰沉沉的,尤其在這漫漫黑夜裡,猶如一隻悽厲的惡鬼。
「九弟真是好本事,打得了勝仗,也殺得了親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