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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3:42:40 作者: 君二水
「他多涼薄多淡漠,可都對你滿腔熱忱。」
時宴臉一紅,視線移往他處,「其實我不太明白為什麼,我膽小怕事,幹不成什麼大事,反倒虛榮心又強,整天幻想一些不太可能的事情,想過無數遍未來的我會變成什麼樣,過著無比精彩的夢寐以求的生活,但其實我明白這一切只是幻想,我就是這樣的人,大概就是腳底虛浮,不著實地吧。」
「為什麼?」朱媽媽顯然很是驚訝,「你怎麼會問出這種問題?你說的這些人人都如此,你知不知道殿下如何跟我說你的?他說他待你就如同自己身上的頭髮,肌膚,捨棄不掉,親密無間,無論你怎麼樣都是自己身上寶貝的東西,『難道你會因為今日你的皮膚有一點瑕疵就將其割掉嗎?你只會修補它,讓它變得越來越好。』他當時是這般跟我說的,所以我才這般肯定殿下不會讓你受一絲委屈,縱然有千萬般不好,那也是你自己這樣認為,也許在他心中你怎麼樣都好。」
時宴呆住了。
宋譽居然會這麼說她?臉蛋更加紅潤,如同冬日屋內燒紅的壁爐,正在咕嚕咕嚕地冒著熱氣。
朱媽媽見她臉皮薄,也適時岔開話題,「快過年了,今早我同殿下說了,他說這次過年無論如何也會回來一起過。」
時宴問:「他最近在忙什麼?」
她心裡總是惴惴不安,宋譽不肯跟她說,只叫她不要管那些事,可她整顆心都根被吊起來似的,怎麼都感覺不到踏實。
「這我還真不知道,不過今早來的人中有兩個我認識,一個是資州刺史,一個是尚書令身邊的幕僚,這兩人曾到我府上與我兒喝過幾杯酒,因此我認得出他們。」朱媽媽答。
時宴猛地起身,美目圓瞪,瞳孔驟收:「刺史?一屆刺史怎麼會在京城?你可有看錯?」
「不、不會錯的,那人與我兒關係要好,我還曾在府上款待過他,所以不會認錯。」
「那尚書令身邊那個人呢?」
他怎麼會捨得放棄尚書令那棵大樹跑來跟宋譽站在同一陣營?
朱媽媽搖頭說:「這人不甚了解,不過也聽我兒聊過幾句,聽上去並無惡意,應該不會做對殿下不利之事。」
要真是這樣那還好,她心中越發不安,彼時睿王府門口竟然來了客人。
時宴下意識躲在一旁,朱媽媽出面接待,她猜想過可能是唐夢或者宋旭,畢竟這世上會來悼念宋譽的也就只有這兩人了。
可誰也沒料到最後出現的竟然是宋琸!
時宴躲在屋內,透過門開的縫隙,幾乎整個人都要被氣得發抖,她幾乎能聽見死咬後槽牙發出的響聲。
這人不是說要死了嗎?怎麼都快入土了還不懂得安生,跑來這裡做什麼?
朱媽媽臉上血色驟褪,還沒來得及跪下宋琸便大搖大擺地跨進府,朱媽媽邁著急步連忙跟了上去。
「興王殿下大駕光臨,老身惶恐,殿下金尊玉體的這次來是?」
宋琸不發瘋的時候整個人斯斯文文的,走路時也是兩側帶風,約莫是病入膏肓了,他現在整個人看上去毫無攻擊性,就像由原本會吃人的食人花變成了一朵軟塌塌的幹掉枯萎的花。
時宴看不太清他面容上的細節,遠遠望去卻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死人的氣息,頹敗撲面而來。
宋琸笑盈盈地看著埋頭驚恐的朱媽媽,溫聲道:「別緊張,本王只是來看看九弟,怎麼著也是情同手足,來給他送別是理所應當的。」
好一個情同手足,時宴胃裡一陣翻湧,險些快要將早上吃的東西全吐出來。折磨人的時候可從不手軟,這個時候突然蹦出一個情同手足,又見他情真意切,臉上寫著誠懇,若不是知曉他什麼為人,時宴還當真要被他騙了過去。
幾人一路來到正對著大門的堂屋,白幡輕輕飄動,堂屋中間擺著一口棺木。
宋琸身後跟了兩名奴才,他對其中一名使了使眼色,朱媽媽不敢多說話,低垂著腦袋,忽然見有人交給她一個紫色的長方的木盒。
「府里其他人呢?都跑了?」宋琸環顧了一圈四周,約莫是覺得這府上實在太過冷清,也覺得十分奇怪罷了。
但顯然他並不是真的關心府上的人是何去處,只不過隨口一問,朱媽媽點了點頭,不敢叫對方舉太久,伸手將木盒接了過來。
「你倒是個忠心的奴才,人都死了這麼多天了,你還堅持著在這裡給他守靈,要是本王死了也能有人這般忠心,就算到了陰曹地府本王心裡也好受一點。」
他說話慢悠悠的,一字一句都像是費他很大力氣,說到最後就如同飄揚的柳絮,遭幾乎感受不到的小風一吹,就再也支撐不住險些倒下。
朱媽媽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殿下長命百歲,這、這等話不是折了老身的壽麼?」
他身後兩名奴才嚇得連忙去扶他,結果被他拒絕,捂嘴輕咳,笑道:「起來說話,你們這群人啊就是無聊又死板,對本王嘴邊每日就是掛著這些膩煩的話。」
他嘴上這般說著,似乎他是世界上最通情達理又睿智開明之人,可時宴知道他無非是嘴上說說,實際上誰敢真順了他這層意思,恐怕離死就不遠了。
「你這個樣子不免讓我想起了另一個人,她若是看到本王這副模樣必定高興壞了,她一高興又會說些讓本王生氣的話,不過雖然那人說話不中聽,卻實在有趣,換做其他人本王早該將其賜死,可若是她的話本王怎麼都捨不得,狠不下那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