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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3:42:40 作者: 君二水
宋譽心跳很快,撲通撲通地,悉數清晰地跑進時宴的耳里。
時宴緊緊抱住他,「殿下騙人,你是不是捨不得這京城的富貴,不想離開?」
她約莫太過用力,且一時間還沒注意到宋譽身上還有傷,宋譽疼得倒抽一口冷氣,眉宇間卻仍舊還染上幾點笑意。
「在你心裡本王就是這樣的人?」他輕快地笑出聲,胸腔在輕微震動。
笑聲好像一串串圓潤的玉珠嗒嗒落在圓盤上,清脆飽滿,泠泠好聽。
時宴執拗地不說話,但也注意到他身上的傷,立馬將人放開,關切道:「殿下身上的傷還沒有好?怎麼回事都這麼久了?」
宋譽面露輕微痛苦之色,時宴扶他坐到床上,說罷就扒開宋譽的衣服,引得宋譽一陣輕笑。
「誰家姑娘二話不說就扒別人衣服的?」
「殿下還會害羞麼?」
舊傷果然沒有好,他的胸膛上又多了幾處心上,時宴心頭不禁為之一顫,那些傷疤長長短短,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在那醜陋的疤痕上,衣服如抽絲剝繭般被悉數褪下,一路褪至精細的腰間。
宋譽一把抓住她亂摸的手,笑道:「別亂摸。」
她又問:「身上怎麼多了這麼多傷?」
「皇室間的鬥爭不就是你死我活,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受些小傷在所難免,要不了我的命。」
宋譽腦袋後仰,閉著眼靠在床牆上。
手上還沒有放開時宴,他稍稍一用力,就將時宴攬入懷中,讓她的臉貼住自己的肌膚。
他說起這些時約莫是想起了宋琸,再次睜眼時,眼神驟然變冷。
這樣冷若淬冰的神情,這樣毫無波瀾的語氣,這樣幽深怨恨的眼神,瞬間將時宴拉回了那個漆黑的雨夜。
滂沱大雨傾斜而下,清晰地砸在她的耳邊,令她的耳膜生生作疼。
那個輕蔑不屑冷漠到可怕的黑衣少年經過她的身側,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皮膚很白,在昏黃的燭燈下,混合著雨水和泥土的氣息,貌若好女,漂亮得驚人。
那時的他也是此刻這副模樣,他從來都不是什麼雪山之上乾淨冰冷的雪蓮,他是從屍骨血海里爬出來的惡鬼,令人心驚膽戰,望而生畏。
時宴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心如擂鼓在耳旁咚咚砸響。
只是那狠厲的神色在他臉上稍縱即逝,似乎從來沒有存在過,方才只不過是時宴的錯覺。
見時宴一臉驚恐的模樣,宋譽噗嗤一聲笑,大手掐住時宴的細腰,將人扶坐在床。
時宴老老實實坐在床邊,眼神有意無意地往宋譽上半身瞟。
他現在沒穿衣服,前胸後背雖然留了不少傷疤,可他肩寬腰窄,肌肉線條流暢優雅,沒有受傷的肌膚處光滑細緻,這麼大一個美人在面前,實在很難讓人從他身上移開眼。
「既然京城這麼危險,殿下為何不早早離開?」時宴真誠發問,「留在這裡,就一定是好的嗎?」
宋譽隨意拎了件衣服披在自己身上,瞬間大好春|光就被衣服遮住,時宴只恨這衣服質量太好,怎麼一點都不透。
「時宴,我沒辦法走。」
他跣足走下床,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卻絲毫沒有露出半點兒畏寒之意。
說話時語氣透著淡淡的惆悵,就連眉心都帶著絲絲憂愁,時宴從未見過這樣的宋譽。
他的眼神忽而眺向緊閉的窗戶,像是透過那一層窗紙就看到了遠方白霧縹緲的山巒,憧憬,怔忡,千萬複雜的感情糅雜在裡面,好像怎麼也剝不開看不清的迷霧。
「我現在想抽身,可惜已經無力回天,只能在這個大熔爐里苦苦煎熬,等重見天光那一日方才解脫。」
「走到今天這一步,我已經沒辦法回頭,你懂嗎?你以為是我想整日在這波譎詭異的無底洞裡操弄詭計,不得安生嗎?」
「你以為這些年的安穩是上天可憐我賜予我的嗎?這一切都是靠這雙不知殺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卑劣之事從別人手中爭奪過來的。」
時宴緩慢站起身,安靜地聽他說起舊事。
「我記得母妃剛死時我才那麼點大,甚至還不會說幾句完整清晰的話,她就那樣不甘心地死在我眼前,那份不甘心連同賦予我,讓我帶著不甘一直苟活下去。」
「此後我就一直在想,無論他們怎麼羞辱折磨我,我都要忍下去,我這人生來就不信什麼天意和命運,只要有人負我在先,我就像只被人丟棄的狼狽不堪的小狼狗,有朝一日終會露出鋒利的獠牙,讓他們為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付出代價。」
「於是我等啊等,一直等到了今天,接著整顆心都交給了你,你如今跟我站在同一條船上,我若是現在停下,該怎麼保護你?」
時宴走在庭院的鵝卵石小徑上,腦子就像一團漿糊,耳旁反覆響起宋譽這幾段話。
勸宋譽離開京城,不參與權力的爭奪,宋琸就真的願意放過他麼?事已至此,恐怕宋琸連她自己都不會放過了。
所以宋譽說得不錯,他不能停下,不能回頭。
她回到屋中,確認關好門後,將那封未讀完的信接著往下讀。
信中除了對時宴的幾句關懷,更多的講述著一件大事。
時宴眉頭愈發緊皺。
她怎麼忘了離別以前蓮衣還給了她一個小錦盒,她先前回府時一時間忙忘了就將東西收進盒子裡,此刻她趕緊把錦盒找出來,打開一看,正如信里所說那樣,除了一張寫滿她看不懂字的泛黃的紙,還有一張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