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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3:42:40 作者: 君二水
按宋譽的吩咐,時宴只簡單帶了兩件換洗衣物和一些必備藥物。
她一手挽住包袱,另一隻手想扶宋譽上車。
宋譽輕輕搖頭,一臉「我只是受了傷不是殘廢了」的表情。
公玉泉雖有不滿,但不敢多說,只不解問:「殿下,她……」
「公玉先生,殿下身上有傷,這一路上舟車勞頓,我擔心先生無法顧及,便主動想陪殿下一同前往茺林,這樣一來殿下也有人能照顧他。」
她說的倒是也很在理,宋譽面色平靜地點頭,「無礙,一個小丫鬟而已,帶身邊便帶身邊吧。」
公玉泉眸色複雜,但公子的事情他知道自己無權多管,便也只好作罷。
茺林到京城距離,尋常的馬不歇不停趕路也要花上三天三夜。
宋譽身上有傷,故而馬車不宜加急,雖說一路上耽擱時間較長,但所幸沿途風景不錯。
時宴與宋譽共乘一輛馬車內,宋譽這人性子冷淡,話也不多,大多時候都端坐於車內閉目養神,有時也會從車內長椅下的抽屜里挑出一本小冊子翻翻。
時宴好奇撇過那泛黃紙張上的小字,原身並不識字,時宴作為一個現代人,對書中所處世界的漢字又不熟悉,歪歪扭扭行不行書草不草書的,宋譽倒是看得晶晶有味,紙張上有很明顯被翻過的痕跡,上面還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不難猜出先前這本書也是被翻爛了的。
時宴盯著看了兩秒就感到無聊犯困,遂移開視線,撩起馬車窗簾,單手靠窗,撐著下巴安安靜靜欣賞外面的風景。
宋譽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淺笑,淡黃的紙張從修長白皙的玉指上翻過,他溫聲問:「就這麼無聊?」
時宴抽回視線,無辜點點頭。
沒有任何娛樂,沒有人聊天,唯有窗外的風景和吹進的暖風能排解她百般無聊的情緒。
「識字麼?」宋譽又問。
「不認識。」她想了想,又搖搖頭。
他靠車壁而坐,時宴坐在他的身邊,二人之間相距僅一個成年男子拳頭的距離,宋譽輕聲笑了出來。
一陣風吹起車簾,將他一縷頭髮吹起,露出近乎完美的側臉。時宴當真感到睏倦,換了個姿勢,撐著側臉斜睨著他。
「那教你識字?」
時宴想反正也閒來無事,不如學點知識,以備不時之需。
她收回手臂,二手交疊乖巧地放在膝蓋上,點頭道:「好啊,那便麻煩殿下了。」
「麻不麻煩的…」宋譽合上手裡的書,又從長椅下換了另一本,邊說道:「得看你的腦子聰不聰明。」
「若是腦子笨,那確實挺麻煩。」
時宴汗顏。
宋譽雖然不像先前那樣對自己有那麼強烈的地方和牴觸,但他現在溫順的同時又毒舌得很,根本就是。
怎麼說也是受過十多年現代先進文明教育的,區區識字而已,時宴倒不覺有什麼難度。
她問:「殿下這是拿的什麼書?」
「民間話本。」宋譽淡淡說。
這倒是引起了時宴極大的興趣,同時也很驚訝,「原來殿下還會看話本?奴婢還以為您這般高冷脫俗之人,是不屑於看這種俗物的。」
按照一般經驗,她以為宋譽看的應該是《孫子兵法》《金剛經》《列國傳》等等各種有關政治軍事還有修身養性的晦澀難懂的書籍。
不過很快,時宴臉色便沒了先前的活躍。
她知道宋譽為何會突然好心教她識字了。
這本民間話本由若干個單元故事構成,每一個故事約莫百來個字,短小精悍,起承轉合令人酣暢淋漓。
就是宋譽給她挑的那個故事內容,講述的是一名貪圖色相的女子嫁給了一個貧窮書生,最後發現書生除了色相外毫無是處,於是背叛書生最後被書生反殺拋屍荒野不得善終的短故事。
宋譽這一招是借著殺雞給猴子看啊。
聽他念完最後一個字後,時宴感覺後背都濕了一大片。
「世人皆批判女子三心二意,文本故事透出的核心也是女子被色相衝昏頭腦最終自食惡果,不過我倒是有不一樣的看法。」
宋譽眉尾一挑,問:「說說看?」
「故事中說女子與書生成親五年,書生卻還只是一屆窮苦書生,歲月留給他們夫妻二人的除了貧窮再無其他。這五年內家中所有開支生計都由女子一人承擔,試問,大家為何不認為是書生為官名不承擔家庭責任,而要責怪女子膚淺只將色相放第一位?女子若真是只看色相,她就不會與書生成婚,這世上美人皮何其之多,為何要為了一棵樹放棄整片森林呢?」
宋譽眼底飛速閃過一抹淺淺的驚訝,而後饒有興致地盯著她,「這話說得倒也不錯。」
「殿下不反駁我?」時宴笑著反問。
宋譽合上書,側過頭,微涼的指尖掀起車簾,笑眯眯地望向車外的風景。
「故事中的女子將未來一切都押注於書生一人,識人不淑,怪不得別人。書生也好不到哪去,既一身清貧無功無利又何必耽誤她人,無非就是自私兩個字罷了。」
時宴垂下眼帘舔舔嘴唇,低聲嗯了一句。
宋譽放下帘子,微笑著看向時宴,「行了,不逗你了。還學字嗎?」
「學啊。」她目光坦然地對上宋譽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