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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3:30:10 作者: 燒個鍋巴
    褚郁沒打斷他,目光定格在任希後腦勺的發旋兒上。

    還是櫃檯的小哥示意笑容道了聲「歡迎光臨」,讓任希像有所預感,急劇地轉了身。

    初戀情人的目光相撞,啪嗒,碰撞出滾燙的火花。

    然而就如煙花轉瞬即逝,而後是氣氛如凝固在周遭在尷尬,雙方誰都沒主動打破僵局。

    「還有一杯。」任希嘴唇微動,又匆忙地回過頭點單,「冰美式,微熱少糖。」

    語調焦急,捏著行李箱的手攢得很緊,任希像是生怕褚郁長出翅膀馬上就能飛走似的。

    褚郁將一切收入眼帘,在結帳時搶先掃碼,他順手接過行李箱。

    不僅是呆住的任希,就連點餐小哥也驚得撐大眼睛,後知後覺道:「兩位是一起的嗎?」

    後接著一聲乾笑,試圖化解尷尬,但小哥臉上卻明晃晃地寫著:這倆不是情敵就準是情人。

    可縈繞在舊愛雙方的氛圍,是有人推門入內順來的風,再強勁也吹不散的狼狽,以及那陳年不變的心酸。

    經年重逢,誰都要裝出得體,表面逞強全靠演技,背地裡騙不了自己。

    褚郁和任希僵持著誰也沒先坐下,站在無人的靠窗座位周圍,醞釀良久,是任希先解釋出聲。

    他的嗓子略顯低啞,看來感冒還沒好:「那天航班晚點,也怪我催助理抓緊時間,所以拿錯了行李。」

    褚郁目光深邃:「沒關係。」

    任希:「也挺巧的,真不是我故意拿錯。」

    褚郁:「我知道的。」

    任希呆愣了下,眉間舒展開,褚郁也看似毫無波瀾,心裡百味陳雜。

    早在點開朋友發來的監控視頻後,他信了任希沒有捉弄他,當下的解釋,是對方不加掩飾的實話,甚至糅雜了怕被誤解時的混亂。

    當時的任希裹著厚厚的圍巾,側身蜷在牆面,不時握拳咳嗽幾下,隔著屏幕都能看出疲倦和難受。

    他的秘書急急忙忙拿了行李箱,來不及確認,怕是心切只念著要照顧老闆。

    然後倆人就這麼走了。

    店員將任希點好的咖啡送來,用甜美的日語道了聲「請開動吧」,卻沒人飲下,飲品活像為增添氣氛的裝飾。

    褚郁靜靜地待著,可以一字不說。

    任希做不到,他年少時就是個活躍氛圍的積極分子,這麼些年也沒改過來,做了總裁也沒事就跟下屬打趣聊天。

    但此時此刻,他的胸腔在暗處涌動起伏,揪著緊張的心想要開口說什麼,話到嘴邊,又怕自己說錯了褚郁不愛聽的。

    任希只能挑不痛不癢的話題:「最近忙嗎?」

    褚郁說:「剛回國,不忙。」

    「我也不是很忙。」任希害怕冷場,「你如果有什麼需要,都儘管跟我提。」

    褚郁像聽到笑話般,心想咱倆什麼關係,合作都沒訂下來,說這些未免也太客套了。

    任希也想法亂七八糟,見褚郁沒喝上一口,試探問:「是待會兒還有事?」

    褚郁嗯了聲:「晚一些。」

    確實有事,他六點要去機場接左辛懌,但時間完全來得及,沒必要這會兒就撤了,搞得好像他惹不起任希似的。

    任希:「既然是晚一些,應該不影響咱們敘舊吧。」

    任希見他沒起身,挽尊地笑了下,看上去春風滿面。

    不知道的以為他是這場失意情場的大贏家,可昨夜有陌生女子深夜做客褚郁家,抓心撓肺的是他,徹夜失眠的也是他。

    褚郁還是一貫的答覆:「不影響,就是不知道聊些什麼。」

    彼時你我是情侶,是學長學弟,如今不知稱得上一句什麼身份。

    「那天在公司是我失態了。」任希目光炯炯地盯著褚郁,「我沒想到真的會是你,挺意外的,畢竟以前聽說你大學念了理工科。」

    具體是聽說還是打聽來的,誰也沒拆穿到這一細節上來。

    褚郁被戳中痛處:「年輕就敲代碼禿頭,老了還得了。」

    「不會的。」任希努了努嘴,撐起笑:「這個也看遺傳,仔……你不會的。」

    褚郁當沒聽到那聲稱呼。

    他抑下心亂如麻,佯裝毫不在乎,眸如深墨:「學長你呢。」

    「我?」任希眼眸慌亂,「沒畢業就被壓著管家族企業,後來創辦了分公司,就那樣吧。」

    褚郁不知該接什麼:「挺好的,看上去很適合你。」

    而後是相當漫長的沉默,咖啡被當成了解渴的水,一口不及半杯。

    暗藏在平靜下的洶湧波濤叫囂著:這太好笑了,這些年他們都把年少時的夢想踹碎了,扔掉了,又何必談些什麼「現在」。

    任希久久再開口:「那你,不回潮州看一趟外公外婆嗎?」

    褚郁:「明天吧。」

    「……挺好的。」

    任希倏然一陣咳嗽,漲紅了臉。

    褚郁下意識想要給他順背,手僵在空氣中,好在反應快速地扯過餐巾紙,遞了過去:「喝點水吧。」

    「咳、咳,沒事,小感冒而已,應該不會像以前那樣傳染給你。」

    褚郁臉上一陣灼熱,半天接不上話。

    以前任希也就傳染給他一回,感冒了要親要抱,傳著口水的那種,趕上褚郁熬夜寫歌,抵抗力下降,不感冒才怪。

    他們就像普通的朋友,一別經年,碰巧遇見對方聊了些尋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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