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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2:24:29 作者: 梅雨季
他打開警笛猛踩油門,黑色的轎車朝著醫院的方向疾馳而去。
副手將車開得飛快,在高架上連續超車,姜潤轉動著手上的玉戒指,面色凝重地看著蜷縮在身旁的沈歸晚。
沈歸晚佝僂著身體靠在車窗下的扶手上,藏在外套下的雙手用力地壓著不斷絞痛的胃。
隨著鮮血一起湧出來的不適再一次在他的胃裡醞釀,被沈祿掐過的喉嚨火辣辣地疼著,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帶著腥甜的鐵鏽味。
體溫似乎隨著從小腿傷口滲出的鮮血一同流逝,寒冷和疲倦慢慢蠶食著沈歸晚的意識,先前緊繃的精神徹底陷入渙散之中。
他聽不清窗外呼嘯而過的風聲和警笛,車輪碾過柏油馬路的雜音也消失不見,鼓膜里砰砰作響的,只有他自己的心跳聲。
車裡開了空調,乾澀的風吹過鼻腔,沈歸晚難受得弓起身子壓抑地咳了一聲。
胸腔和肺被震得生疼,針刺般的疼痛到他快喘不上氣,身上沁出的冷汗打濕了衣服,將胸前半乾涸的血漬暈開,捂著腹部的手指又摸到了一片濕潤粘稠的液體。
他會死掉嗎?杜之年要是看到他弄了一身傷,會不會又生氣?
雜亂的念頭在沈歸晚混沌的大腦里糾纏著,攪成捋不清的線團,他頭痛欲裂,衣服的一角又隱隱振動起來。
「手機響了。」一旁的姜潤輕聲提醒到。
沈歸晚睜開眼,艱難地從衣服夾層的口袋裡翻出手機,手機表面有些濕潤,但屏幕沒有再像上次那樣裂開。
他按下接聽鍵,還沒把手機靠到耳邊,杜之年慌張焦急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你現在在哪!」
算著時間,杜之年應該剛做完手術,看到自己發的消息就立馬打電話過來。
沈歸晚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拿開手機,用外套蒙住頭,躲在底下清了清嗓子才重新接起電話:「……在車上,要去醫院。」
電話那端的杜之年聽見他斷斷續續的聲音,連聲問道:「你聲音怎麼了?沈祿又打你了?還是哪裡受傷了?」
不管沈歸晚再怎麼掩飾,受了傷的喉嚨發出來的聲音還是藏不住破綻,杜之年一聽就知道他又受傷了。
「晚晚?到底哪裡不舒服?還是胃又難受了?」
沈歸晚安靜地聽著杜之年不斷追問的聲音,鬆開了一直捂著胃的手。
那股伴隨著寒冷的疼痛在聽到杜之年的聲音時突然得到了緩解,他的胃沒有那麼疼了,意識也在慢慢回籠。
「杜之年。」
沈歸晚啞著嗓子喚著杜之年的名字,得到回應後又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扯著嘴角笑了笑,問:「你能到醫院門口接我嗎?」
「我好想你。」
*
杜之年剛做完手術,給沈歸晚打完電話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直接穿著手術服趕到大門口等他。
車開到醫院時,沈歸晚身上的衣服都被冷汗濕透了,整個人濕漉漉的,像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他疼得站不起來,姜潤和副手只好架著他的手臂扶著他走下車。
杜之年預想過沈歸晚被送來的樣子,但親眼看到被人扶下車的沈歸晚,他徹底繃不住表情,失聲叫道:「晚晚!」
沈歸晚聽見杜之年驚慌的呼喊,撐開沉重的眼皮望了一眼,在杜之年朝他飛奔而來那一刻徹底失去了意識。
大片刺眼的猩紅烙進杜之年的眼睛,他腦袋裡一片空白,身體卻條件反射地接住了沈歸晚,把失去意識的愛人抱了起來。
他抱著渾身冰冷的沈歸晚,無視周遭的一切,直接闖進了急診室。
急診室的醫生和護士看見杜之年抱著滿身是血的沈歸晚闖進來,短暫怔愣後迅速反應過來,從杜之年手裡接過沈歸晚開始搶救。
沈歸晚胸口的血跡被汗水浸濕後又暈開了,衣服上滿是斑駁的血跡,看似傷勢兇險的樣子,護士解開他的扣子,露出了布著青紅指痕的脖頸和傷疤斑駁的胸口。
杜之年經過最初的慌亂,看著沈歸晚沾著點點血跡卻沒有撕裂開的皮膚,迅速冷靜下來做出了推斷:「應該是外力導致的急性胃出血,聯繫消化科的醫生做手術。」
急診室的醫生和護士在為沈歸晚的傷勢忙碌,杜之年抱著手臂站在病床旁看著護士為沈歸晚急救,失去血色的指尖不停顫抖著。
沈歸晚很會忍耐,即使身上再疼都不會哭出來,但他也很討厭受傷,之前不小心磕傷了都會跟自己生很久的氣。
他不會弄傷自己的身體,全都是沈祿的錯。
沈歸晚很快被推進了手術室。
杜之年沒有跟進去,坐在手術室門外的長椅上等著。
他經手過無數台手術,見過無數個在手術室外焦急等候的家屬,說過無數次術後的注意事項,也做過無數遍沉重的死亡宣告,卻是第一次坐在手術室外等待。
漫長而煎熬的等待像鈍刀割肉般折磨著他的神經,半個小時前才穩穩握著手術刀的手顫抖得使不上力氣。
手術室門外的走廊傳來響起一陣交錯的腳步聲,姜潤和副手趕了過來,沉默地看著他。
杜之年抬起頭,啞聲問:「怎麼回事?」
姜潤摩挲著手上的玉戒指,低聲說:「是沈祿打的,我們趕到的時候他被沈祿按在地上,差點就被掐窒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