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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2:24:29 作者: 梅雨季
尖利的謾罵在空蕩的走廊迴蕩,沈歸晚甚至能聽見從走廊盡頭傳來的微微顫抖的回音。
被他激怒的沈祿喘著粗氣,胡亂抓起擺在樓梯壁龕里的花瓶砸了過來。
沈歸晚抓著樓梯扶手往下一躲,巨大的花瓶擦著他的頭頂飛過,落在一樓的客廳里砸得四分五裂,彈起的陶瓷碎片在瓷磚上翻滾,留下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白痕。
躲開了沈祿的襲擊,沈歸晚從二樓一路飛奔而下,在跑到客廳時又一個玻璃瓶從他耳旁擦過,摔在門上碎成了兩截。
玻璃碎裂的聲音蓋過了窗外由遠及近的警笛聲,沈歸晚停下腳步,猛地轉過身面對沈祿。
沈祿沒聽到警笛,被憤怒沖昏的大腦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甚至沒有細想沈歸晚為什麼停下來,直接一腳將沈歸晚踹倒在地。
他屈膝壓在沈歸晚的肚子上,雙手死死地掐著沈歸晚細細的脖頸,獰笑道:「怎麼不跑了?」
沈歸晚說不出話,受到重擊的胃疼得絞成一團,一陣腥甜的熱液卡在他的喉嚨里。
他正好摔在花瓶的碎片上,小腿和腳踝被碎片鋒利的邊緣割開,鮮血不停地往外流著,客廳里又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壓在沈歸晚身上的沈祿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回應,又瘋癲地嘶吼起來:「跑啊!你他媽的有本事繼續跑啊!我看你能跑去哪!」
沈歸晚因缺氧充血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沈祿,冰冷的手指抓著沈祿的手,試圖從對方的禁錮中獲取一絲喘息的機會。
只要挨過這一下,從今往後沈祿就會從他的人生里徹底消失,他的噩夢就此結束,可沈祿掐著脖子的手越發用力,沈歸晚覺得自己要堅持不住了。
他快要窒息了,不是過度臆想產生的幻覺,是真真切切瀕臨死亡的感覺。
沈歸晚全身的血液都湧向大腦,太陽穴脹脹地疼了起來,胃裡湧上的血咳不出來,在艱難喘息中嗆進了氣管。
眼前沈祿猙獰扭曲的面孔變成了模糊斑斕的色塊,尖銳的嗡鳴和呼吸聲在耳旁放大迴蕩。
「砰——」
沈歸晚好像聽見有人闖進來了,眼前斑斕的色塊開始變化,隨後便感覺身上一輕,死死扼住他喉嚨的手鬆開了。
沒有了桎梏,沈歸晚蜷縮起身子,捂著腹部和喉嚨用力咳了起來,胃裡湧上的血液和嗆進氣管里的殘血從他的嘴角溢出,在布滿灰塵的瓷磚上流淌,滲入黑色的縫隙里。
一直黏在胃裡的不適感似乎順著血液一起被吐了出來,劇烈的疼痛之後,沈歸晚又感覺到一陣從身體裡緩慢滲出的寒冷。
他趴在冰冷的瓷磚上看著眼前來回移動的皮鞋,在雜亂的腳步和高低起伏的交談聲中慢慢合上了眼睛。
在眼瞼合上之前,一雙手按在沈歸晚的肩膀上,輕輕晃動了一下他的身體,將他從混沌之中拽了出來。
沈歸晚睜開眼,看見了單膝蹲在自己跟前的姜潤。
姜潤眉頭輕皺,低聲問:「你還好嗎?」
沈歸晚撐著身體慢慢坐起來,張開嘴想要回答,寒冷潮濕的空氣吸進肺里,受到刺激的喉嚨再一次劇烈地咳了起來。
鮮血隨著咳嗽溢出,灑在沈歸晚的胸口上。
他的衣服沾滿了血污和灰塵,濕潤的髮絲凌亂地粘在一起,脖子上被沈祿掐過的地方從深紅慢慢變成了紫色,看起來狼狽至極。
姜潤等沈歸晚止住咳嗽,攙著他的手臂慢慢扶著他站起來。
沈歸晚的喉嚨里還殘留著被沈祿掐過的感覺,他的胃像是被人揉在一起,疼得直不起腰,被瓷片劃開的小腿還在流血,根本支撐不住身體,整個人全靠姜潤扶著才勉強站住。
身後的副手看不下去,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沈歸晚瑟瑟發抖的身上。
*
姜潤扶著沈歸晚從別墅里走出來,下了一整天的雨終於停了,天空難得放了晴,荒涼郊外的上空出現了一道淺淺的彩虹。
沈歸晚拖著受傷的腿走下台階,邁過門前的積水,正好看見被兩個警察夾著胳膊往警車裡塞的沈祿。
沈祿扭動肥胖的身體掙扎著,一邊大聲叫囂著要見王局長,要找律師起訴他們。
姜潤的下屬看不慣沈祿那副無能猖狂的嘴臉,忍不住開口譏諷道:「別叫喚了,那姓王的現在已經不是局長了,等你進去了就能見到他了。」
沈祿渾身一僵,滿是橫肉的臉上瞬間血色盡褪,蒼白中甚至透著幾分病態的灰紫色。
他眼裡的算計被驚恐和錯愕取代,渾濁的目光越過面前的幾人,落在了一輛裝著警燈的黑色轎車旁。
剛才還像死狗一樣被他掐著脖子按在地上的沈歸晚被一個陌生的男人攙扶著,站在車旁沖他露出了一個帶血的笑容。
第63章 手術
押著沈祿的警車開走後,姜潤扶著沈歸晚坐上車,對坐在駕駛座上的副手說了一個醫院的名字。
剛調出附近醫院導航的副手微微一怔,「不去最近的醫院嗎?」
「去那吧。」姜潤頓了一下,又看向沈歸晚。
沈歸晚裹著外套縮在後排的角落裡,感覺到姜潤的視線,緩緩點了一下頭。
他瑟縮在寬大的外套里,臉色蒼白如紙,胸口和小腿滿是鮮血,血腥味在密閉的空間裡飄散開。
副手不明白沈歸晚傷得這麼嚴重為什麼還執意要去那家醫院,但沈歸晚的小腿還在流血,車廂里的血腥味越來越濃烈,情況危及容不得他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