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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舒的眉毛不易察覺地蹙了一下，遞了一瓶水過去，他問：「你還好吧？」

    邵歆的神情一下就舒展開了，「我當然好啊，現在還特別開心。」

    明顯情緒不對還要逗兩句，景舒也算是服了他。不過邵歆不願開口也在景舒意料之內。也幸好邵歆不談，因為景舒有點後悔問了。要是邵歆真訴說自己的麻煩，他還得傾聽安慰。這樣的關係正是景舒在躲避的。內心稍稍鬆了一口氣，景舒道：「那你要注意休息。」

    邵歆嗯了一聲，注視著景舒，在他轉身的時候忽然開口：「其實的確有煩心事。」

    「……」景舒抬起的步子釘在原地。

    假裝看不見景舒僵硬的背影，邵歆笑著坐下來，打開水瓶自顧自道：「項目的事兒上遇到一些麻煩。加上有討厭的人來搗亂，心情不好。」

    叫你多嘴，景舒暗罵了自己一句，幽幽轉身說：「一般心情不好，都是這兩個原因。」

    邵歆噗地笑了，「是啊，討厭的人還帶著糖衣炮丨彈。」

    景舒想了想，「糖衣吃掉，炮丨彈打回去。」

    「嗯，有道理，」邵歆煞有其事地贊同，見景舒一副啊啊啊我真的好想走啊的模樣，他心中略略嘆氣：他是真的很不想和我扯上關係呢。

    「好啦，我今天還有事必須要回去了。這邊結束了你記得早點休息，不要累到自己啦，」邵歆站起來，似是準備離開。

    景舒完全沒有注意到邵歆的黯然，解放了一樣速速點頭，「哦，好的。那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再見！」

    「小舒！」邵歆忽然叫他，景舒本來邁出去的步子又生生停住，「啊？」

    兩個人之間三米的距離，景舒卻在邵歆眼裡看到如三年一般漫長的時光。他被這樣的眼神刺痛，原本所有的疏離防備似乎融化了一些，然而邵歆只是很輕地微笑起來，他說：「沒什麼，記得早點睡。」

    景舒走了，邵歆低頭看著手裡的水瓶，心道：今天好歹賺了一瓶水，也不算虧了。

    回到片場，景舒備著戲，可看著看著就走了神。他回頭看剛才的地方，總覺得什麼東西落在那兒了。特別是邵歆剛才的樣子，讓景舒覺得好像是自己把他遺棄了。

    景舒收回目光，視線落在劇本上。上面寫著：【被騙的阿和在火車站上走失，身無分文，語言不通。他感覺自己被丟了，想哭卻不敢哭，逆著人流尋找著阿平的身影。】

    想哭卻不敢哭。

    是的，剛才邵歆就是這個模樣。委屈隱忍，叫景舒覺得有點心疼。他忽然有點相信邵歆說的，他已經喜歡自己好多年的話了。如果不是多年求不得……

    別別別，別胡思亂想，景舒拍了拍自己的臉。邵歆是個演員，演技好得能寫進教科書，說不準是演出來騙你的！你連當初馮其凱那糟糕的謊言都分辨不出，這種級別的演技你哪裡剛得過。

    狠狠心教訓了自己幾句，景舒強迫自己看劇本去。不一時，倒也勉勉強強看進去了。

    邵歆出了片場剛坐上車就接到了一個電話。是他非常熟悉的一位叔叔打來的。姓黃，和邵歆爸爸的關係很好。黃叔投資了邵歆很多電影，也很照顧邵歆，他不可能怠慢。這個時候來電話，背後的門道可真值得猜。

    邵歆一邊接電話客氣，一邊看了一眼旁邊的陳克庸。陳克庸抬起手機，上面的通話記錄顯示十五分鐘前他剛傳達了邵歆的意思。

    「既然是黃叔湊得局，我爬也要爬過去啊，」邵歆的語氣輕鬆隨和，但臉上的表情卻很冷淡，「好好，我晚上一定到。」

    「怎麼？」

    「黃叔請吃飯，說帶我認識幾個人。」

    陳克庸凝眉，「他們速度倒是快，看來是一直在等。」

    邵歆嘲諷：「我還沒見過求著給人塞錢的呢，骨頭輕麼？」

    「你打算怎麼辦？」

    「黃叔的面子我不可能不給……」他忽而笑了，「你知道景舒剛才說什麼嗎？」

    陳克庸已經非常習慣邵歆說著說著就開始秀他單方面的恩愛，謹慎地問：「……什麼？藝涵」

    「小舒說，糖衣炮丨彈要糖衣吃掉，炮丨彈打回去。不過我麼……」邵歆的眼神冷下來，「我不喜歡吃的東西誰都別想塞我嘴裡。」

    你何止是不想吃，我看你還想打一個更大的炮丨彈回去！陳克庸內心狂槽。不過誰讓他是邵歆一邊的呢，只好甘心做被戲的諸侯。只希望這一通下來，邵幽王的景褒姒能對他展顏一笑，也不枉陳克庸這些年愁掉的頭髮。

    祈有天聽，陳克庸誠感天地，於是劇組裡的景舒忽然又打了一個超大的噴嚏。比邵歆自爆有心上人的時候還大。

    景舒：「……？」

    ·

    馮其凱坐在位子上和人寒暄，但他心不在焉，目光時不時飄向門外。剛才黃叔接到電話，說從城北過來的路太堵，邵歆估計要晚一個小時到。他嘴上說著沒事，心裡其實焦得很。以至於黃叔說我們先吃再等，他筷子都沒動幾下，肚子裡全是灌進去的酒。

    靠近邵歆這件事比他想得要難得多。

    國內圈子大不到哪裡去，好像誰都認識邵歆，誰都可以幫他牽線搭橋。可邵歆那頭從來都沒有回覆過。這叫馮其凱想起兩年前的那個聚會。他好不容易拿到了邵歆私人的聯繫方式，可無論用什麼方法都不能接近。拿到號碼時他有多興奮，被拒絕時就有多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