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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53:43 作者: 涼蟬
抵達醫院,宋滄直奔許思文的私人病房。許思文一直昏迷,但正在逐漸好轉,這幾日似乎對外界聲音有了點兒反應。護工守了兩天晚上,發現許思文有手指輕動、眼珠轉動的跡象,立刻通知宋渝。宋渝撇下所有工作和交際回到醫院,一步不敢離開。
病床上的少女瘦得脫了形。醫生的意思是,她能聽見聲音,但現在還沒有甦醒的能力。宋滄坐在病床邊,告訴她故我堂發生的事情,鬧騰的四隻貓兒,賣書賣畫的趣事,還有新交的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了?」宋渝吃驚。
「這很奇怪嗎?」宋滄用溫熱的濕毛巾擦拭許思文的手,「我以前的女朋友,有兩個還是你介紹的。」
「肯主動說出來,還這么正式,還是頭一次吧。」宋渝好奇,「什麼樣的姑娘?」
「好姑娘,比我好多了,是我高攀。」
「什麼家庭?你還高攀?」宋渝不信,「是本地人嗎?那我應該認識。馬行長女兒?還是陳爺孫女?」
宋滄只是笑,忽然說:「你別欺負她。」
宋渝笑了:「你怎麼回事?只是女朋友,就為了她先壓制你姐姐?」
「你先答應我。」宋滄說,「我很喜歡她,希望你也能重視她。」
宋渝被他的鄭重其事弄笑了,草草點頭:「行,我答應你。什麼時候讓我也看看?」
宋滄反過來問她最近情況。得知女兒情況好轉,在外地出差的許常風立刻取消會議回來,現在正在飛機上。宋渝最近還給自己的情人辦了個畫展,今日正好開幕,但她已經顧不上那邊了。
「姐,這是什麼?」宋滄忽然問。
他捋高許思文的袖子,發現她小臂靠近手腕的地方,有一個拇指大小的刺青。看形狀,是一隻展翅飛翔的燕子。
宋滄想起梁栩說過,肖雲聲通過這種記認來確定自己的控制欲。
可是,為什麼是燕子?
「……思文的朋友,楊雙燕,你記得嗎?」宋滄問宋渝,「她們倆是因為什麼不聯繫的?」
「楊雙燕休學了。」宋渝答。
「休學了所以不聯繫?這不可能吧。如果是好朋友,怎麼會因為休學就……」宋滄停口了。他想起楊雙燕母親楊墨堅決的態度。如果楊墨想讓女兒和周圍一切環境、人事的關係切割乾淨,她會中斷兩人之間的聯繫,也很正常。
他輕輕摩挲許思文皮膚上的燕子。它很小,並不非常精細,在許思文白皙的手臂上,異常醒目。
一個空空的燕巢築在屋檐下。
路楠半個身子探出二樓的小窗,這是她和宋滄曾經一起喝酒聊天的小平台。她盯著燕巢,不確定自己是否應該保留。
春天已經過去了,過冬的燕子早已遷徙。但它們仍有許多個冬天。路楠放棄了,自言自語:「不是黃蜂巢,那就留著吧。」
天愈發的陰沉了。空氣悶得讓人窒息,初生的細小蜻蜓幾乎貼地飛行。路楠關窗瞬間雷聲忽然炸響,窗戶嗡嗡震動,連她也嚇了一跳。三花慌得四處亂跑,撞倒二樓許多東西,最後哧溜鑽進床底。
小貓平時是不能上二樓的,路楠打掃衛生時忘了鎖好上二樓的小門。她趴在床邊抓出小三花,被它恐懼的樣子逗笑,拍乾淨它之後抱在手上,彎腰收拾地上的零碎雜物。
書房的鑰匙原本放在床頭柜上,繫著一隻毛絨絨的小鳥兒。這掛飾是宋滄不會用的東西,明顯是女孩兒的心思,路楠其實好奇得很,但她不想問,一開口就顯得自己太過在意。她能想像自己開口詢問後,宋滄是什麼反應。
今天看得仔細,那小鳥兒是手工做的,製作她的人很是手巧,絨毛編進小鳥形狀的毛線團,抓起來柔軟中帶著韌勁。
鳥兒屁股上繡一行英文:SWING。
「鞦韆?」路楠念了出來。她沒聽過這個牌子。
抱著小貓下樓,她惦記著沈榕榕,給她撥去電話。
沈榕榕的手機忘在了車裡。她抵達市美術館,立刻風風火火衝進本館的展廳,高宴正在門口等她。
《早春》果然掛在最顯眼的地方。看展的人不多,拍照的不少,《早春》被掛在半空,下方是不斷被吹揚而起的綠色葉片。這平常的一角里藏著早春的微風,顯然,蔣富康對這幅畫最為重視。
沈榕榕抓過高宴手裡的票子,塞在檢票人員手裡。蔣富康正在接受採訪,眼角餘光瞥見她衝進來,驚得立刻轉身追上:「榕榕,你怎麼……這個你一定要聽我解釋,我有苦衷的。我這個展子是別人幫我辦的,話語權不在我這兒……」
沈榕榕卻並不看半空中的畫。她站在標牌前,一行行看上面的文字。
「女性的身體是生命力的象徵,《早春》通過描繪作者情人路楠在春季草地上袒露軀體展現出的嫵媚姿態,用明亮的顏色表達了對季節、□□、愛情、生命的嚮往和追問。本畫作創作於……」
沈榕榕拆開標牌,把那張紙揣進口袋裡。「場刊。」她對蔣富康伸手。
高宴把手裡的場刊遞給沈榕榕。沈榕榕掃了眼場刊上關於《早春》的介紹。
「……為什麼?」沈榕榕不理解,「我那天來的時候看過你的場刊,都已經印好了,《早春》不是這個介紹。為什麼把我的名字換成了『路楠』?誰他媽是你情人啊蔣富康?你要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