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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53:43 作者: 涼蟬
    「……都不是。」宋滄說。他低頭在路楠的額頭上蹭了蹭鼻尖,小貓一樣的親昵和軟弱。自己是個膽小鬼,這個事實令宋滄沮喪。路楠抱著他,兩人在店裡靜靜站了很久。

    「我把畫收好?」路楠問,「你繼續做你的大餐,好嗎?我很期待。」

    「嗯。」宋滄說,「放在我書房裡吧,鑰匙在床頭櫃,繫著小鳥的那根。」

    路楠扛著畫框上樓。宋滄哪兒也不去,他就站在樓下等路楠。他沒允許過路楠進他的書房,書房裡有他的許多秘密:許思文給他畫的肖像,他和宋渝一家人的合影,書櫃裡好多張,全都放在顯眼位置。

    幾分鐘漫長得如同幾年,但看見路楠出現在樓梯上,宋滄胸口有種溺水窒息的感覺:這幾分鐘又太快了,對他的刑罰現在就要降臨。

    「你書房的燈壞了。」路楠邊走邊說,「窗簾也拉著,裡面太黑了。我沒拿手機,所以把畫放在門邊上,可以吧?……宋滄?」

    宋滄捂著腹部蹲下。路楠把他扶到沙發上,他幾乎抬不起頭:「對不起,我……我胃疼。」

    路楠在手機上買藥,給他倒了溫水,雖然對從來健壯的他突然胃疼感到奇怪,但什麼也沒問,只是幫他揉肚子。宋滄依偎在路楠身上,像小貓依賴自己的主人。

    接下來幾天路楠都沒在故我堂出現。沈榕榕忙得腳不沾地,把路楠叫去幫忙。周五晚上宋滄聯繫路楠,他要把白貓送到領養人家裡了。沈榕榕這邊的活動也正好結束,她連休息都顧不上,立刻趕到故我堂,跟宋滄一起出發。

    這回連不懂得離別的三花貓也覺得奇怪了。它在小貓窩邊上團團轉,喵喵不停。路楠提起貓包,忽然想起宋滄以前背過的太空艙:「那個你不用了嗎?」

    「不用了,對小貓不好。」宋滄把家裡的貓罐頭都收拾進袋子裡,白貓喜歡吃這個,「會引起應激反應。」

    「你明明很喜歡它們,為什麼不養呢?」路楠低頭看見在腳下晃來晃去的三花,「要不我們養它吧?」

    三花聽不太懂,拼命站起,伸爪去撓貓包里的白貓。「好啊。」宋滄說,「最皮就是它。」

    「跟姐姐說再見。」路楠揉揉它小腦袋。三花哼哼得憂傷,獨自一貓留在故我堂,看宋滄的車子離開。

    白貓仍舊十分安靜,它的沒精打采讓路楠擔心。宋滄把領養人發來的視頻轉給路楠,路楠在白貓面前放出來,白貓見到黑貓,眼睛一亮,立刻振作。

    「早知道就不做絕育,讓它們生小貓好了。」宋滄說,「一開始收留它們的時候天天打架,翻天覆地地鬧。」

    領養人的家比較遠,聊完兩隻貓的事兒,宋滄談起章棋和肖雲聲。

    肖雲聲曾用一個借來的手機號碼,給宋渝和許常風發過路楠的信息、照片——當然這事兒也得假借高宴名義,說是高宴問出來的。那號碼再打過去已經是空號,宋滄托人查詢,是個事發後就註銷了的號碼。

    「好在我們還有章棋。」宋滄說。

    跟梁栩一樣,章棋也渴望擺脫肖雲聲的控制。如同梁栩靠近和信任路楠,章棋對宋滄也表露了足夠的誠意:現階段只有宋滄能幫他,僅靠他自己,根本無力掙脫。而高考在即,肖雲聲手裡拿捏著足以讓章棋名譽掃地甚至要承擔刑事責任的證據,在進入大學之前,章棋必須摧毀肖雲聲保存的東西。

    「他很後悔。」宋滄冷冷一笑,「至少,裝得很後悔。」

    路楠想起和章棋見面時,那張清秀端正,令人生不出厭煩的臉。

    「人真複雜。」路楠問,「你現在要找肖雲聲,是為了問清楚他想做什麼?」

    「我必須得知道他對你做過什麼,我們知道的,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以及,他還要對你做什麼。」紅燈前,宋滄看著路楠說。

    但他又撒了一個謊。

    迫切需要找到肖雲聲的原因,是章棋告訴他,「聲哥手裡還有一些許思文的視頻」。至於是什麼視頻,章棋沒有細說。他似乎認為即便說出來,宋滄也不會相信,只強調宋滄只要看到視頻內容,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宋滄在瞬間把可能發生的惡劣事件想了一遍。但章棋並非暗示肖雲聲自己或者讓別人傷害過許思文。「如果你真的是許思文的舅舅,那你一定要找到肖雲聲。」章棋說,「找到他之後,你再做決定吧。」

    為了表示自己的誠意,為了獲得宋滄的信任,章棋流露了十二萬分的誠懇。他現在只能依靠宋滄幫忙,因此是絕對不會欺騙宋滄的。

    宋滄心裡就此留了個疙瘩。

    「章棋和肖雲聲有聯繫,高考是下周一,這個周末應該不會有什麼新動作了。」宋滄說。

    另一件重要的事情,是高宴終於查到了楊雙燕的下落。

    路楠和宋滄當時瀏覽許思文電腦雲端保存的圖片時,記得她保留過幾個新聞截圖。雖然只是匆匆一眼,但路楠卻記憶深刻。得知楊雙燕在學校里「瘋了」,她忽然想起匆忙一瞥間,在新聞標題上看到的隻言片語。

    重新找出那幾張截圖,新聞主角果然是楊雙燕。某校高中女學生因學習壓力過大,引發精神失常,引起學校及各界關注,云云。撰寫新聞稿的正是《縈江日報》的記者,路楠和宋滄立刻尋求高宴幫忙。

    高宴請同事吃了幾次飯,終於問出楊雙燕下落。她目前在縣區的某個精神病院住院,仔細算來,已經差不多一年了。楊雙燕的媽媽楊墨十分抗拒記者的採訪,她只跟當時報導的記者偶爾有聯繫,就連高宴也無法和她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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