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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53:43 作者: 涼蟬
    這些視頻對章棋是一種摧毀。肖雲聲拿捏住他的心理,並且承諾給他尋找更安全、更保險的發泄途徑。比如楊雙燕,比如許思文。

    「其實不止她們倆。」章棋站在江邊說,「楊雙燕和他成為兄妹之前,聲哥上過大學。他在大學裡也這樣對他的同學,沒讀多久,就退學了。」

    宋滄卻想,肖雲聲無法和他人保持一種平衡的普通關係。他必須要控制並且以暴力來確認對方的「順從」。他是從哪裡學來的?他一直經受著這些,無師自通嗎?

    在江水和江風的聲音里,他聽見章棋很低的聲音:「你們既然知道聲哥肚子上那道疤痕,那你們應該也知道,他後來的事情吧?」

    高宴正聽得專注,宋滄卻停住了。他急得催促:「什麼事情,繼續啊。」

    宋滄面上有種古怪的表情。他勾勾手指,示意高宴靠近。

    「肖雲聲因為那個刀傷,性功能障礙了。」

    「……活該。」高宴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他因為這樣,才記恨路楠。他認為是路楠教唆楊雙燕捅了他,才會……我懂了,我懂了!」

    肖雲聲之前的所有行為,都只局限在他自己圈定的區域,都只針對他認識的、與他有聯繫的人。但路楠卻是完全徹底的例外。他的仇恨因為性障礙而升級了,並且由於楊雙燕母親帶著女兒離開,他失去了發泄的目標人物,轉而把所有的怨恨都傾瀉到路楠身上。

    像解開了難解的數學題,高宴興奮了一陣,忽然又低頭:「宋十八,你該說了吧?」

    宋滄舔了舔嘴唇,低頭不答。

    「你現在不說,以後如果路楠知道了,你們就沒有回頭路可走啦!」高宴勸得都累了,「你猶豫什麼啊,我要是路楠我一定恨你。」

    「……我知道!」宋滄皺眉,「我就是知道……我……」

    「你什麼時候這麼優柔寡斷了?」高宴冷笑。

    宋滄苦惱地抓了抓頭髮。桌上兩罐啤酒,是他和路楠昨夜剛剛分享過的牌子。冷氣凝結在罐子上形成水滴,眼淚一般淌到桌上。

    回到故我堂,風鈴已經掛上。宋滄知道,路楠已經來了。

    推開店門,風和鈴聲,薔薇的花瓣和新落的黃葉,隨著他的走動灌進室內。南方的城市只有在春天才會大規模落葉,三花趴在窗邊看滿地黃葉,白貓仍是沒什麼精神的樣子,躺在貓窩裡發呆。路楠用系了繩子的小球逗它玩兒,它居然無動於衷。

    「它是生病了嗎?」路楠很擔心。

    「……它和黑貓是我一起撿回來的。」宋滄來到路楠身邊,「領養黑貓的人今天也聯繫我,黑貓也沒精神,不想吃糧,不想喝水,去找朱杉做檢查,也沒任何毛病。」

    路楠懂了:「它們不想分開。」

    「夫妻倆問我,能不能把白貓也給他們。」

    「……是嗎?」路楠只說了這一句話。

    她抱起白貓,給它輕輕哼歌。仿佛和這思念摯友的小貓有了共鳴,路楠在故我堂里晃了幾圈,宋滄竟發現她眼圈紅了。

    「我今天在美術館裡碰到了許思文的媽媽。」路楠說,「我還是有點兒怕……但我沒有躲。」

    她絮絮地說話,對懷裡的小貓,對眼前的宋滄。她要這樣一次又一次、不斷地確認自己的勇敢和蛻變。

    宋滄靜靜地聽她說。他知道路楠變了,她在往前走。

    開始退縮逃避的人,是他自己。

    第三十八章 可原來他從來不懂何謂「舍……

    晚飯時間, 有人推開故我堂店門,腋下夾著個畫框。

    宋滄正在廚房裡忙活,路楠忙接過畫框。畫框用紙包得穩妥, 看不出內容。來的人也不認得路楠, 問:「宋滄在嗎?」

    「宋滄!」路楠沖廚房喊, 「是你買的畫嗎?」

    宋滄探頭一看,手裡碟子差點脫手。那是宋渝的司機。

    他立刻走出廚房,連手都忘了洗:「你一個人?」

    司機點頭,這答案讓宋滄內心稍安。宋渝一點兒也不樂意他接手鍾暘的故我堂, 因此從來不上門,更是連店鋪名稱都不放在心上。他伸手要拿畫,路楠不肯給。

    「你還沒洗手!」她笑著, 「這是你買的還是幫別人買的?弄髒了怎麼辦?」

    司機正要說話, 宋滄示意他可以離開。廚房傳來一陣焦味,宋滄忙轉頭折回去關灶。路楠覺得他的失魂落魄很古怪, 以往就算天塌下來, 宋滄也絕不會忘記安全事項:廚房連煤氣灶都沒有,故我堂不見明火。

    「怎麼了?」路楠把畫放在一旁, 「在擔心我嗎?我沒事的。宋渝沒對我做什麼。」

    宋滄很想抱一抱路楠,但他現在不敢。他張開手, 反倒是路楠踮腳揉揉他頭髮:「你有心事。」

    「……你猜那是什麼?」宋滄忽然問。

    那是一張平平無奇,看不出任何端倪的畫。路楠不好拆開, 左看右看, 在包裝紙上瞧見了市美術館的封條。宋滄解釋, 這是市美術館撤下來的畫,貼好封條再交給收藏者或買家,以示穩妥。

    他等待路楠發現, 他幾乎是以一种放棄的心態渴望路楠發現真相。高宴跟他說了許多,他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從未有過這樣害怕的事情:他怕路楠恨他,更怕路楠離開他。

    猶豫和遲疑像兩把鋸子,在他心裡來回折磨。他的失落如此明顯,路楠開始擔心:「宋滄,你有事情不要瞞著我。我可以和你一起想辦法。」她竭盡全力去猜測,「是鍾暘的家裡人又找你麻煩嗎?還是,還是故我堂要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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