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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53:43 作者: 涼蟬
吻上路楠的瞬間,一種警惕在他心頭生起。他在剎那間想起了自己和路楠接近的真正目的,這個害了許思文的罪魁禍首,他正吻著她。咬破路楠嘴唇的時候,宋滄無法明確地理清楚自己的心緒。他怨恨她,憎厭她——本該如此。
但他被路楠推開的時候,舌尖嘗到的血液滋味,還是讓他有了短暫一霎的躁動。
高宴啃著蘋果說:「你放棄路楠這條線吧,沒可能了。」
宋滄嫌他煩,把手裡工具朝他扔去。
本以為梁栩和章棋的名字會引起路楠興趣,不料路楠始終沉默。宋滄反思中明白,之前之所以有來有往,全因路楠也對自己有莫大興趣。這種遊戲,只有雙方都願意投身拉鋸戰,才能一直玩下去。某一方一旦決定撤離,剩下那個人只能唱獨角戲。
他必須尋找質量更高的魚餌,來彌補自己的行動錯誤。
高宴手工作忙。宋滄決定獨自去追蹤梁栩和章棋。
他記住了梁栩和章棋的長相,分別在兩個學校蹲守到了他們的痕跡。梁栩是女孩,上下課總是跟其他人一起行動,宋滄跟蹤她一次,知道了她的回家路線和居住地址。蹲章棋要麻煩一些:附中在郊外,周圍是荒涼新區,宋滄的麵包車太惹眼了。
他最後想起曾有一個舊客戶在附中任教,借給他送故我堂新書目錄的機會,進入了學校。
宋滄使出渾身解數,那性格單純的老師又是帶他參觀學校,又是請他在食堂吃飯,甚至還想邀請他回家做客。宋滄順利問到了高三學生的作息時間。
周日中午,宋滄開了另一輛車來到附中門外。接孩子的家長一撥接著一撥,宋滄很快看到了章棋。
章棋在同學之中也算是高挑的,他戴眼鏡,是很斯文的男孩子。來接他的是他的母親,宋滄拉開一段距離,緊緊跟著,確定了章棋住的地方,一個相當高檔的小區。
章棋和梁栩、許思文的家並不接近,三人分處兩個不同的學校。他們怎麼認識,怎麼成為願意給許思文復仇的朋友?讓宋滄不解的問題又增加了一個。
許思文已經離開重症病房,但仍舊處於昏迷不醒狀態。因為疫情防控,普通住院樓只允許一人陪護,每天照顧許思文的都只是宋渝。宋滄到醫院看望她,姐弟倆也只能在樓下見面交談。學校賠償的三十多萬已經全都花在了ICU病房裡,宋渝再也顧不上和許常風為這筆錢爭執。許常風賣了一輛車和一套房子,為許思文接下來的治療準備了近百萬。
「我知道你不差錢,但你不用再給我了。」宋渝對宋滄說,「治療費家裡還是拿得出來的,不行我們就再賣一輛車。你收著,自己用吧。」
宋渝對「梁栩」和「章棋」的名字、長相都毫無印象。許思文和家人關係變得惡劣,是在大約五年前。父母認為那是叛逆期的開始。他們只記得許思文小學時的好朋友,中學時代跟什麼人來往密切,竟是一點兒也沒聽女兒提過。
「也怪我們工作太忙,對她的關心實在太少了。」宋渝說著,眼圈又濕,「她在樂島學了三年的畫,我和許常風只知道學校地址,連她老師叫什麼都不曉得。公司的事,家裡的事,實在太忙。」
宋滄不置可否。
「思文就是太乖了。」宋渝說,「太懂事,從不讓我們操心。」
許思文拍的照片裡有大量空寂的海岸、狹窄的巷子、破敗的窗戶。宋滄不能同意姐姐的話。
但隨即,他想起了一件事。
「你們沒去過樂島,也不認識樂島的老師。那你們怎麼知道誰是路楠?」宋滄問,「思文出事那天,你們剛到學校,怎麼就能準確找到路楠,給她一巴掌?」
宋渝吃驚:「我沒跟你說過嗎?」
她拿出手機,翻開簡訊記錄。
許思文出事的那天,宋渝和許常風都收到了一條信息,【你們的女兒是被她推下樓的】,附帶了兩張路楠的照片。
宋滄立刻抓過手機。這條信息的落款是「好心人」,除了一張學校展示欄里獲得「優秀教師」稱號的藍底二寸照,還有一張路楠的生活照:她和沈榕榕挽著手,正在逛街。發信息的人用紅色筆圈起了路楠。路楠頭髮染成酒紅色,長相漂亮,很容易被人記住。
宋滄忽然想起,許思文出事的當天晚上,姐姐就已經給自己看過路楠的照片。當時宋渝轉發的是這張最清晰的二寸照,宋滄以為這是他們從學校那兒拿到的。但生活照就太可疑了。
「你們沒有跟警察說過嗎?」宋滄問。
事情發生之後,熟人陌生人都紛紛慰問、同情,或者火上澆油說些路楠相關的事情。這條最初的簡訊就這樣被夫妻倆忘在了腦後。而警察調查的都是許思文墜樓前後發生的事情,宋渝和許常風沒把簡訊告訴警察,警察也根本沒料到竟然會有這樣一條信息。
宋滄把信息轉發到自己手機上。
他對路楠的所有感受,第一次產生根本性的動搖。
路楠說過自己是無辜的,她隱隱感受到有人藏在暗處針對自己,但苦於沒有證據,沒有任何線索。這話當時宋滄聽過便罷,只把它當作路楠洗脫自己的藉口。
但現在看來,路楠的感受很有可能是真實的。
回家路上,他再次給路楠發信息:【我找到了新的線索,有人給許思文家人傳遞過你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