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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53:43 作者: 涼蟬
    然而人一生中,會有多少需要擔當的大事呢?三年的感情難以放下,「我愛梁曉昌」這件事已經成為一種習慣,路楠不敢想像改變它的痛楚。

    在梁曉昌家樓下,路楠見到了一身便服抽著煙的男友。

    「小昌。」路楠此時才覺得腳底好疼,渾身好累。她有千萬種委屈想跟梁曉昌說,三兩步跑過去,抱住梁曉昌。

    她等待梁曉昌安慰的話,也在心裡斟酌著如何跟梁曉昌說明自己現在的困境。

    梁曉昌亮出手機:「這個是你嗎?」

    手機正播放一段視頻,地鐵站門口拎著塑膠袋的瘋狂婦人,還有被她亂打亂撓、不敢還手的路楠。

    路楠沒有眨眼,靜靜看完。她抬起眼皮瞧梁曉昌,等他下一句話。

    「我媽發給我的。」梁曉昌把她拉到角落,壓著聲音,「我聽說,你把一個學生害死了?」

    沒有死。不是我害的。我對這件事一無所知。我是無辜的。這不是我應該承受的。路楠心中一時間翻湧無數句話,但她一言不發,只是看著梁曉昌。

    梁曉昌語氣重了:「你怎麼能做這種事?!」

    路楠在這瞬間想起的是去年發生在梁曉昌身上的另一件事。他公司的密庫泄露,追查源頭,最後查到梁曉昌身上。梁曉昌被這件事弄得十分煩惱,既擔心被公司炒魷魚,也為自己的人格品行遭受懷疑而難過。他醉醺醺地在路楠懷裡痛哭:「我沒有做過那種事。」。

    路楠那時候抱著他、安慰他,心裡沒有哪怕一個剎那,想過「是他做的」。她不想跟梁曉昌吵架,前一刻的傾訴欲望流水般散失了,最後只是搖搖頭:「我現在不想聊這個。」

    梁曉昌拉著她:「你總是這樣,有什麼問題永遠只會逃避。你不說明白,我怎麼可能懂?」

    路楠只得說明:「我跟這個學生沒有任何來往。」

    梁曉昌:「那她為什麼會……總是有原因的吧?」

    路楠搖頭:「我不知道。」

    梁曉昌:「你怎麼會不知道?那是在你的辦公室。小楠,你要說真話。我家裡人都在議論這事兒,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他們解釋。」

    路楠疲倦地擺擺手,轉身離開。她仍穿著果凍的拖鞋,坐上計程車時,司機問:「小姐,你沒事吧?穿拖鞋上班?」

    她低頭看淺藍色的拖鞋。梁曉昌看到了嗎?或許沒有吧,他不問,也不關心。

    司機從後視鏡看她,路楠坐直了。她沮喪、失望,但並不打算在陌生人面前哭。

    小區已經恢復平靜。保安見路楠經過,這回也不打招呼了。路楠樂得安靜,穿過只有晨跑者的小路,回到自己的小家。

    開門的時候她敏銳地感到門內有一種尖銳的東西,正預備著刺傷她。

    客廳里,周喜英端坐著,面色陰沉。

    路楠心想,母親開口第一句話,肯定是「你怎麼又闖禍了」。

    見她不搭理自己,周喜英出聲:「你知不知道自己又闖禍了!」

    好准!路楠背對她換鞋子,忍不住笑了笑。

    「這麼大的事情,怎麼不跟我說?」周喜英敲著桌面,她常年坐辦公室,自有一股訓人的做派,「要不是你哥告訴我,我都不知道你在外面鬧出這麼大的禍!他昨晚來找你,你去哪裡了?現在什麼情況,你不在家出去亂晃什麼?搬出來住,就什麼都不跟我說了是吧?我是你媽!我……」

    對付周喜英的嘮叨,路楠很有一套。她從小到大聽了太多這樣的話。周喜英說完「我是你媽」之後,總要提一提當年生路楠多麼不容易。這段大概要講兩分鐘。

    講完這段,便是丈夫病逝後她拉扯兩個孩子多麼艱難,這段大概時長三分鐘,輔以一些表情和眼淚。

    當然,周喜英是收放自如的。雖然不知師從何處,但周喜英的哭和怒總能在半秒鐘內切換成功,讓你還沒因她的眼淚愧疚夠,又被狂風驟雨般的惡罵打得顫抖。

    路楠知道,此時不宜打斷。她坐在飯桌邊,把客廳的舞台空間留給周喜英。

    手機叮地一響。周喜英從沉浸中驚醒,才剛講到風雨之夜送路楠去醫院,她不滿地嘖嘖嘴巴:「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聽?」

    「聽著呢。」路楠溫溫柔柔回答。

    面對母親,她那長久以來習練純熟的「溫柔」又回到了身上。

    她「溫柔」慣了,已不記得多久沒有放肆生氣。昨晚對那小孩,對小貓,還有對陌生的宋滄,在酒精加持下她完全忘記維持表象。

    信息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路楠點開,是一張三花貓的照片。小腦袋小身子小尾巴,戴著伊莉莎白圈,後足纏了繃帶,一雙眼睛溜圓。

    路楠預感到一種略微過界的親近。女性的直覺讓她警惕起來。

    照片還在源源不斷發來,每「叮」一聲,就打斷周喜英的滔滔不絕一次。

    只有照片,沒有一句話。宋滄舉著小貓自拍,小貓抓住他一縷頭髮狂咬,照片裡只能看到宋滄的下巴和漂亮的下頜線。

    他顯然太知道如何吸引人。

    第四章 宋滄被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鼓舞……

    路楠不討厭宋滄的親近。這跟是否忠誠無關:沒有人會抗拒宋滄。

    有人生來就擁有這樣的才能,討人喜歡,親切無害。她回憶起宋滄,先想到路燈下的石欄杆,又想到深夜裡的共享單車,最後是道別時靠在門邊的男人。長腿窄腰,因為太懂得自己的誘人,他隨隨便便往哪裡一靠,自成一種讓人移不開眼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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