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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要她二十多年沒有工作過的媽媽踏進社會，而且給她介紹的第一份踏進社會的工作，就是保潔員。因為不需要什麼門檻，工資也可以養活她，養活她的基本生活需求和養活她的虛榮心。

    她沒有想過夏秀梅突然之間步入社會，突然之間工作，突然之間面對這麼高強度、並且跟她二十年的生活截然相反的工作會是什麼樣的心態和處境。

    也沒有想過夏秀梅她願不願意，開不開心，能不能做到，就趕鴨子上架了。只要有錢，她什麼都不去管。

    知漆已經猜到了，夏秀梅這個月工資一下來，起碼一半會被知浣拿走。

    知漆再恨夏秀梅，也替夏秀梅覺得心寒。

    養兒如此，不如畜生。

    她定定看了一會，準備離開的時候，看到知浣他們班下課了，一群人經過夏秀梅，知浣目不斜視地走開，甚至還側身避了避。

    夏秀梅即使戴著口罩和帽子遮住了絕大半張臉，知漆也看得出來她的失望和絕望。

    她搖了搖頭，抬步離開。

    這與她無關，是夏秀梅罪有應得，自作自受。

    如果是她，她不管怎樣也捨不得媽媽出去工作的，自己省一點也好，多打幾份工也好，哪裡捨得讓媽媽做這樣的工作？被寵愛了幾十年的媽媽，她哪裡捨得讓她去打工？小時候是媽媽寵自己，自己都成年了，難道還寵不起媽媽嗎？

    只要不是絕路，她就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再不濟，給媽媽找一份輕鬆的工作，工資低點，又會怎樣呢？只要有口飯吃不就夠了嗎。

    退一萬步來說，也不至於路過而裝作陌生。媽媽真的要做保潔員，她也會幫著分擔一些勞作。最差最差，叫一聲媽媽，總是可以的吧？！

    錢財真的是蒙瞎了知浣的眼，她早就變成了一個虛榮、虛偽的人。

    媽媽，這個時候的你，可曾後悔寵壞了知浣？可曾後悔對我如斯？可曾後悔……

    知漆閉了閉眼，腳步快了起來，逼著自己不要再去想。

    林家媽媽電話好巧不巧這個時候來了。

    知漆盯著來電顯示發呆——「林媽媽」。

    她好像還沒有真正地適應自己的親生媽媽。

    雖然她對自己很好，可是到底還是陌生的呀。

    相處時間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少的可憐。

    父母跟孩子之間本就是漸行漸遠的，大部分是大學開始更加疏遠了。

    大學開始，住學校，很久很久回去一次。孩子在學校有了新的、複雜的關係網，有了朋友，甚至是男/女朋友。生活中湧入了無數精彩紛呈的事物，湧入了好多好多人的人，孩子分給父母的精力和時間少到不能再少。

    孩子跟父母的關係培養期是大學前，可是知漆卻又是在大學才回到的林家，甚至還不是大一，而是大二。

    這段時間，她忙學業，忙社團，忙碼字，忙跟組，忙得就差分個身。每一個人的優秀背後都是時間的匱乏，都是對時間的壓榨。

    她寒假過後就沒在林家過過夜。

    這關係，怎麼能不疏遠呢？

    平時郁蘭傾會給她打電話，可遇上知漆有空的時候會說一會，說到沒有話題為止，母女倆從最開始的兩分鐘到現在的十分鐘，其實也是有進步。

    但更多時候知漆是沒時間的，匆匆說了十幾秒就掛了。

    知漆的事情多而雜亂無規律，郁蘭傾沒法按照時間表打電話，又不敢多打幾次說不定能碰上她有空。就只能碰運氣了。

    今天剛好有空，知漆想多和她說會話。

    她其實沒怎麼跟「母親」這個角色聊天，剛開始和郁蘭傾說話會不適應，還好郁蘭傾一直在照顧著她的情緒和敏感度，主動帶著她聊天，引著她說話，現在已然熟稔多了。

    電話甫一接通，就響起了一道溫柔之極的聲音，「囡囡呀，沒在忙嗎？接的這麼快呀？」

    「嗯，剛下課呢。」

    「哦哦，那晚上有課嗎？晚上回家吃飯好不好？媽媽親自下廚給你做好吃的！媽媽好想你的，好久沒見到我家囡囡了。」到後面，郁蘭傾索性撒起嬌來。

    知漆思考了下晚上有沒有什麼安排，確定沒有後就同意了，「好。」

    郁蘭傾驚喜了一下：「真的呀！好耶，媽媽待會跟章媽去買你愛吃的！媽媽記得你喜歡吃金針菇對不對？還有糖醋排骨，酸辣土豆絲，牛肉，蝦，螃蟹，對不對呀？」

    知漆鼻尖一酸，笑著說對。

    夏秀梅從來從來沒有記得過這些。就連她自己，其實真讓她說，她也無法一口氣列舉出這麼多來。

    郁蘭傾對她的愛真的很細心，很深沉。

    「正好空運來了箱大閘蟹！太棒了！」郁蘭傾跟個女孩兒一樣，歡歡喜喜地說，「晚上在家住吧？明天我讓你哥哥送你去學校好不好？家裡有些新買的血燕，我和盈盈都吃了，可是囡囡還沒吃到，媽媽惦記著呢。」

    知漆今天格外順從，「好，就在家住。」

    快把郁蘭傾高興得暈過去了。今天的囡囡真的太讓她驚喜了。

    說了會話，眼見要來不及下廚了，郁蘭傾才依依不捨地掛斷，還不忘說：「媽媽讓人去接你，馬上就到！你現在走出來校門口就好啦。」

    知漆沒多想，答應了一聲。

    又掏出手機給霍晗川說今晚回家，不去劇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