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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25:53 作者: 丁丫
「也許也沒那麼重要了。」隔了會兒,他說道。
「……是,你說得對。」她想了想。
又躺了一會兒。
「冷嗎?」她忽然問。
頭頂卻沒聲,她想不會是睡著了吧,這樣會感冒的。
正打算起身,卻聽見他說:「蘇然,我們結婚吧。」
她仰起頭,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她,臉上有淡淡的笑。
不知是不是太陽太刺眼,她覺得眼眶發熱。
還在愣神間,她感覺左手的無名指上多了一個東西。
她舉起手,不禁笑了——那根狗尾巴草不知何時被他捲成了一枚戒指,正套在她的手指上。她覺得有些神奇,她只在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裡見過這樣的橋段,忍不住又舉高了一點,舉到陽光下,似乎真的在看鑽戒一樣。
他的口氣和表情都有些神聖和嚴肅:「這是咱媽跟前的草。」那意思似乎是要是不答應就是極端不孝之類。
蘇然笑意更深,連稱呼都變成「咱媽」了。她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說:「那這也是我媽的心意,並不是你的心意。」
「那你要怎樣的心意?」他有些緊張。
她垂眸想了想,默了半晌,好像很失望一樣:「不用了。」
她本是笑著的,但是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很淡。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不用了?不用了,是什麼意思?她的語氣也有點無欲無求的,好像下一句就要接「沒什麼意思」、「咱倆算了吧」之類的話。
陳煥庭被她搞得有點心驚膽戰,生平第一次覺得頭腦空白。
就在他僵直地不知所措的時候,蘇然忽然側身攬住了他。
「噗通」一聲,他聽見自己心臟歸位的聲音。
她抬起頭看著他,眉眼彎彎,輕輕說道:「其實有你,我已經有全世界了。」
他有點懵,心跳好像又停了,而且還有點耳鳴詞窮。他抬起頭,太陽刺啦啦地照下來,照得他眼眶也有些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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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蘇然把玩著手裡的那枚草戒指,所有所思。
「想什麼呢?」陳煥庭問。
「你和你的爸媽商量過這事兒嗎?」她問。
「你在擔心這個?」陳煥庭笑,「想聽實話嗎?」
「嗯。」
「他們應該很高興。」這條省道上沒什麼車,他慢慢地開著,「外公查出來癌症後,我媽一直希望我能早點結婚。其實我特別慶幸你在看完我外公後,沒有當天就走。第二天我給你打電話,只是單純想讓我外公再見你一面。這個見面和頭天的見面,是不一樣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特別想讓他知道你,知道我找到了你。臨終前我外公看著你,問我『是她嗎』。當時聽到這話我非常難受,心情也非常複雜。那時我忽然深刻地明白我們錯過了什麼。後來你先回a市,我爸媽問我你的事,我就直接告訴他們,我想和你結婚,而且正在努力中。」
蘇然愣愣地聽完,覺得嗓子有些澀。她當然明白他的意思,蘇淩霆臨終前也是這樣拉起她與沈睿的手。但這兩次的含義與結果是完全不一樣的。她看了一會兒窗外的景,問:「陳煥庭,你恨過我嗎?」
他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直言道:「恨過。」
蘇然秉著呼吸,不敢說話。
他從反光鏡瞧見她緊繃的神情,說:「上次我去b市見的投資人,叫萬佳,你認不認識?」
蘇然慢慢抬起頭,訝異地看著他。
「她無心中說起了沈睿的事情。」
蘇然一時無言,過了好半天才說:「原來你是這樣知道的。怪得不在動車上碰到,你會過來跟我說那些話。」
「可我知道得晚了。等我知道的時候,你經歷的海嘯已經過去了。」
「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沒人拿刀逼我。選了,跪著也要走完。只是那次在動車上,我內心最觸動的,是你說在去年九月你去b市找過我。我其實很想問你這件事,但是你和我說完那些話之後,我覺得再追問這些沒啥意義。」
「是的。去年9月,我無意聽到你的婚訊,就去了。」他坦然說道。
和蘇然分開後,陳煥庭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消化這份情感。最開始和人聊天聽到「蘇然」二字,心中會立刻泛起波瀾,就像癮君子還在戒毒期又聽到了毒品,那種感覺非常難受,是戒不掉還恨的難受。後來工作實在繁忙,感情在生活中的占比就下去了。時間再久一點,也少有人提起這個名字,再久一點,偶爾聽到也沒什麼情緒了。只是去年九月,他偶然聽人說起b市蘇氏藥業上市的事情,有人順口說起了這強強聯手的婚姻。他當時稍微一愣,心裡也不痛,就跟聽故事一樣過了,只是詫異她怎麼現在才結婚,他以為她早就結婚了。
但是那天晚上,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蘇然,她的樣子還停在兩年前他們分別的那個早上。她抱著他哭,說她不愛沈睿,不想和他結婚,求他來帶她走。他也雙眼通紅,說好,我現在有能力帶你走了,我們一起去浪跡天涯。他甚至在夢裡還很現實地告訴她,現在他有一定的經濟實力,他們可以在海邊買一棟就可以看到海的房子,他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做|愛,然後在纏綿的餘溫里擁抱著對方看海,再也不用擔心有人給他們按下倒計時。他正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可她卻哈哈大笑起來,她說陳煥庭你怎麼這麼傻,我怎麼會愛你呢,我們認識的時間還沒有我與沈睿相愛的時間長,我只是逗逗你,你怎麼當真了呢?他氣得渾身發抖,甩手就走。她忽然又換了神情,過來死死拖住他,求他不要走,說她沒有辦法,說她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