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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25:53 作者: 丁丫
她躺在身下,肌膚如雪,白裡透紅,眼波流轉,欲語還休,烏絲如流雲散落,嘴唇泛著水潤的櫻紅。
「小蘇。」他不禁念她的名。
「嗯?」她應道。
「小蘇。」他又念了一遍。
「為什麼要叫我小蘇?」她伸出手,溫柔地撫摸他的臉龐。
「還記得在日本嗎?」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我聽到你們組的日本女同學叫你小蘇。當時我就想這樣叫你了。」
蘇然輕輕笑了笑:「可在日本你還說我們是朋友。」
「我從來都不想和你做朋友。」
他又吻下來,落在她的頸窩。她被衣服的毛領和頭髮弄得有些癢,不禁笑起來,她想到陳倩說的話,指尖點起他的下巴:「你知道有句話叫『老房子著火』嗎?」
「老房子不知道,著火知道。」他的手探入她的衣服下擺。
她又咯咯笑起來,按住他的手:「先洗澡。」
「做了一起洗。」
「不要。」她推開他,用食指抵著他的胸口,欲擒故縱。瞧見他不耐煩的表情,又使壞地仰起頭奉上香吻一記,輕拍他的臉,「乖乖等我。」
蘇然在衛生間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打底毛衣還在,可裡面的胸衣已經被推到了高處,頭髮隨意地散在肩上,面頰潮紅,媚眼如絲。
她打開淋浴,熱氣騰騰的水灑了下來。衣服還未脫完,氤氳的水汽中,門開了。
「說了先洗澡的。」她嗔怒。
「一起洗完做。」他調換了語句的順序,一把將她抱至流離台上。
她其實並沒有鎖門。
感情的親近需要經過理智的大門,而身體的融合只需要憑藉本能。她感受到他的克制,但是還是被他弄得有些疼。結束後他給她洗澡,貼在她背後輕柔地給她塗抹沐浴乳。他們像一個環抱的連體嬰兒,嚴絲合縫地粘連著,似乎連流水都無法從他們中間穿過。他的手混著絲滑的沐浴乳在她身上流連,溫熱的水拍打在他背上。
「你好像胖了點。」他忽然說。
女人對「胖」這個詞都有些敏感,更何況上次他們這麼親密已是三年前。她剛剛側過頭,又聽見他說:「這裡。」
他抖了抖她的胸。
蘇然笑罵「臭流氓」,忍不住撅起屁股懟了他一下。
胸上的手頓時一頓,轉而掐住她的腰。他若有若無地蹭了蹭她的臀,警示一般回頂,聲音低啞:「誰是流氓。」
蘇然說:「誰問誰流氓。」
他又蹭了蹭,忽然又說:「……報告。」
這一次他極盡溫柔,獻寶一樣小心輕柔,仿佛是想著法讓她快樂。好像過了很久,到了最後的時刻,他們漂浮在雲端,她似乎聽到他說了一聲「小蘇啊……」,喟嘆一般,帶著微弱的哽咽,在連綿無盡的水聲若隱若現,有四兩撥千斤的巨痛。
她心中一震。
可那聲嘆息就像一縷青煙,轉瞬即逝,消散在這雲遮霧繞的浴室。
她轉回身想看他,卻被他牢牢地摟著。他將眼窩埋在她的後頸,熱水很快衝走了一切。
……
室內點著昏黃的床頭燈。陳煥庭將蘇然抱到床上,幫她吹乾頭髮,然後自己也掀開被子上來,靠在床頭。地暖讓屋內溫度維持在十多度,陳煥庭攏了攏被子,蓋住蘇然裸露的肩頭:「冷嗎?」
她搖頭:「不冷。」
「還疼嗎?」
她嗯了聲:「點點。」
「我給你揉揉?」
她警覺地看他一眼:「不用。」
他笑道:「我不做什麼。」
她仍是拒絕:「也不用。」
然後他沒再說什麼,親了親她的秀髮,就這樣安靜地抱著她。
也不知道是幾點,應該不早了。城市的喧囂淡了下去,汽車的通勤聲也變得遙遠。他們靜靜地看著窗外,主臥有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像框鏡一樣框出外面的景色。濱江路的燈帶勾勒出江岸輪廓,冬季的江水緩慢地流淌,一兩個航標燈在黑夜中搖曳。
——我在想……如果這間房是江景房就好了,我們現在就能看到長江。
——為什麼想要看到長江?
——因為看到長江就會想起和你坐過索道啊……
那晚的話仍猶在耳邊,蘇然甚至可以像看電影回放一般看到當時的他們。她那晚語調平常地說出這些話,心裡早已塞滿了絕望,就像在說他們愛情最後的遺言。她也只是說說而已,也只能是說說啊,就像學生拿到只有59分的成績感慨「當初多努力下就好了」一樣,除了表示無濟於事的遺憾,別無它用。但多說兩句總比少說的好吧,總比不說的好吧,那個時候還有多少時間可以留給他們說話呢?
「說說而已」的話不用走心,不用負責,也不用斤斤計較地兌現承諾。「說說而已」的話不會有人記得,它遲早會被時間長河落花流水地捲走,可沒想到還是有人傻子一般停在了河中央,不但撈起了這些隻言片語,還迂腐固執地刻舟求劍。
蘇淩霆告訴她,要一直往前走、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可這樣真的就會獲得真心幸福生活嗎?
也許會吧,人生那麼長,總會擁有另外的懷抱、跌進另外的人生。但如果不回頭,又怎麼知道自己遺失了什麼、丟掉了什麼?
又怎麼知道有個人還在原地等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