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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25:53 作者: 丁丫
    再往下刷了刷,發現下午早些時候,陳煥庭居然百年難見地更新了一張照片,是長川町暮色中的海。只有照片,沒有文字。

    底下兩排點讚和一串留言。

    構圖和色調不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海邊潮氣的影響,鏡頭有些糊,但反而有點印象派的感覺。蘇然瞧了這張照片許久,沒有點讚,而是戳開了陳煥庭的頭像。

    蘇然:睡了沒?

    大概過了十秒。

    陳煥庭:?

    蘇然:我不知道你也參加了。學校啟動會那次我沒去,是王壯壯給我帶的資料,我當時要是知道你也在,我就……

    蘇然寫到這裡忽然停住,抬頭瞧了瞧窗外寧靜的夜,然後長按退格鍵刪掉了後面長長的解釋,只留了第一句話。

    頓了一下,她把第一句也乾脆刪了。

    她為什麼要和陳煥庭解釋這些?學校又不是他開的,這個workshop也不是他發起的,蘇然能來,是因為她足夠優秀代表她們學院來的,又不是刻意為了陳煥庭來的,幹嘛要多此一舉地和陳煥庭解釋?

    蘇然重新打字:沒事,打擾了。

    然後「嗖嗖」兩聲,她把「睡了沒」和「沒事,打擾了」通通撤回,對話框裡只剩下陳煥庭一個孤零零的「?」。

    陳煥庭握著手機等了一會兒,再沒收到蘇然的信息。

    但他大概能猜到蘇然想說什麼。

    他在學校啟動會的名單上見到了蘇然的名字,略感意外,心說沒那麼巧吧,但會上他又沒見到蘇然,難道是另外有同名同姓的人?直到出發前見到她本人,他心裡懸著的石頭才安穩落地。同時蘇然眼中難以掩飾的震驚也告訴他,他的出現在蘇然的意料之外。

    他想,蘇然剛剛的微信,大概是想為自己澄清吧。

    他無聲笑了笑,確定她不會再來消息後,點開朋友圈,最新那條下面已有不少點讚和留言,他打開那張照片。

    那是一片海,暮色中朦朧的海。

    是一個隱晦的——

    嗨。

    第32章

    研二下學期給陳煥庭的感覺是磕磕碰碰,不太順利。一方面來自物托幫內部,陳煥庭與蘇然的關係陷入僵局後,劉景明找了周雯負責宣傳運營。這其實就是將這部分外包了——他們會給周雯一定酬勞,因為周雯也不是單槍匹馬作戰,她是學機械的,文字經驗方面還是差了些,但她人脈廣,總會有很多幫手,這就相當於二次外包。雖然呈現出來的效果還是不錯,但陳煥庭對這部分的核心控制力減弱,遠不及蘇然在的時候那麼得心應手。

    另一方面來自物托幫外部。此時物托幫已經小有名氣,成為a大向外宣傳的必提項目,陳煥庭還應邀做過好幾次講座,在團委的勤工儉學處「物托幫」也成了兩名本科生的付費工作——這已經有了半分官方的血統。但是陳煥庭的投資人卻不想一直做慈善,他希望早日專業化、規模化、市場化,給陳煥庭提出了高額的年薪讓他放棄現在的學業,全身心地投入此項工作——這樣一方面可以早日脫離a大的控制,另一方面也可以快速占領市場。

    在這份高額年薪面前,陳煥庭和劉景明出現了分歧,他們有過一次深入的探討。

    劉景明覺得這一份非常難得的機會,就算研究生畢業也很少人能拿到這樣高的offer。他鼓勵陳煥庭接受,他也放棄學業繼續作為他的副手,他甚至覺得這幾乎就踏上了升職加薪、當上總經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捷徑。

    但陳煥庭卻冷靜地打斷了他。一方面是他們還有一年就畢業,現在放棄學業未免可惜。另一方面,他看得很長遠,他想讓「物托幫」有成為一個有潛力的ip,也許投資人也是看到了這一點,所以提供的高薪就相當於是買斷了這個ip。但在陳煥庭看來,這為時尚早,物托幫現在還是基於學生群體的一個公益事業,它剛剛冒出來嫩芽,如果沒有長出盤根錯節的根系就要移植到新的土壤,很有可能水土不服就此枯萎。

    就像自己含辛茹苦懷胎十月要死要活生了個孩子,結果卻變成代孕的。而且這孩子以後還可能被人狂灌毒奶粉,長成二十一三體綜合徵。

    這完全違背了他們當初做這件事的初衷。

    更何況,這個孩子也不是他和陳煥庭兩個人的。

    這朗朗上口的名字,還是蘇然取的。

    只不過,這孩子好幾個月沒見著他媽了。

    -

    如果不算這次的workshop,整個研二下,陳煥庭只見過蘇然兩次。

    第一次是夜跑、第二次是青山村回訪。但這兩次他們的相處都很彆扭,最後都不歡而散。特別是最後一次,蘇然捅破了天窗,卑微而小心地告訴他,她喜歡他,問他是不是對她也有一點點喜歡。

    但陳煥庭卻反問,你男朋友呢。

    然後他又說,我對介入別人的感情不感興趣。

    是的,他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呢,他老早就知道蘇然有一位青梅竹馬、門當戶對、與她相戀已久、暫時在美國念博的男朋友,要他做第三者、要他去挖牆腳?

    門都沒有。

    而且,他也很氣,蘇然明明是一個有男友的人,為什麼還要來招惹他?她這是什麼意思,把他當成什麼人了?她又是哪裡來的勇氣和膽量?

    或許陳煥庭也清楚,但他不願承認是自己的默認和縱容給了蘇然這份勇氣和膽量。他好像陷入一個矛盾的泥潭,冷峻面容下是難以復加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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