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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25:53 作者: 丁丫
而這時那隻腿似乎有所感應,稍微往裡挪了挪。蘇然轉回目光,陳煥庭在側頭看著她。
她有些窘迫,連忙澄清:「是王壯壯要和我換的,我不知道你坐這裡。」又反咬一口,先發制人,「你那樣會絆倒別人。」
陳煥庭懶懶散散說道:「有人經過我會收起來。」
蘇然不知道說什麼好。恰好機艙內廣播響起,蘇然將頭偏向左邊,兩眼一閉,準備睡覺。
飛機航行時間接近三個小時。整個行程中,蘇然在與左邊土木系同學的聊天和自己的小睡中渡過。期間空姐來送了一次午餐和飲料,臨近降落時,蘇然又昏昏然處於要睡未睡的狀態。
正當她要夢見周公時,飛機忽然劇烈地顛簸一下,像是和什麼堅硬的東西發生了猛烈觸碰。蘇然一下坐直了身體,雙手牢牢抓住扶手,一個尖銳的「啊」字剛有了口型又被她及時收了回去——周圍的人都好好的,旁邊土木系的同學黃敏敏對她的異樣感到奇怪。
接著一股巨大的推力將她往前送。
原來是著陸了。
她還以為在空中出事了呢,朦朧中把自己嚇得不輕,額上竟出了汗。
認識到這個事實後,她擦了擦額上的汗,又緩了緩呼吸,臉上故作鎮定朝黃敏敏笑了笑,身體卻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靠椅上。
她微微偏頭,卻瞧見陳煥庭毫不避諱地看著她,似乎全程觀看完她剛才的逗比行為,嘴角是難以掩飾的笑。
蘇然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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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一共學生10人,老師3人,其中一名老師也是日本人,z大博士生,目前在a大做交換生。眾人到達東京後,與z大師生12人匯合,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乘坐新幹線一路北上,中途換了兩次小火車,最後乘坐大巴車到達目的地長川町。
初到東京時蘇然還穿著國內的衣服,裡面一件t恤外面一件開衫,等到了長川町,她下車就感到一股涼意。
手機定位的小點在日本東北部鋸齒狀的海岸線某處閃爍,緯度和北京差不多,但這裡臨海、地廣人稀,比北京冷多了。
出行前老師給大家打過預防針,說前10天呆的地方會很冷,飛機上閒聊時,黃敏敏說自己都帶了羽絨服。蘇然也帶了厚毛衣,但他們下車後還要拖著行李走一段,沒有人停下來打開箱子取衣服。
蘇然也不好開這個頭。
她想,走一走可能會好一點。這時,她注意到陳煥庭不知何時已經套了一件毛衣,臂彎中還挽著一件衝鋒衣。
他沒有穿,那件衝鋒衣隨著他的行走,輕輕擺動。
蘇然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然後一陣海風,她打了個噴嚏。
陳煥庭聽到了,回過身見蘇然鼻尖紅紅、戚戚然盯著他手中的衣服,正要開口——
「我這件先給你披著吧。」有人搶了先。
蘇然覺得身後一重,王壯壯直接將一件帶帽衫套到蘇然頭上,靦腆笑道:「免得感冒了。」
蘇然愣了一下,瞧了瞧身上這件加大號的外套,說道:「你不用嗎?」
「我背包里還有一件,這件先給你。」王壯壯剛說完,身旁路過兩名日本學生,向他們投來別有深意的笑容。
蘇然吸了吸鼻涕:「謝謝。」
再一回頭,陳煥庭早已拉著箱子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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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川町的修建在山海之間的平地上。一條名叫「長川」的河流在山嶺間蜿蜒曲折,最終在此入海。這座小城也因此得名。城市沿著道路建設,道路隨著海岸延伸,可311大地震一來,這裡掀起了13米的巨浪,整個町被海嘯吞噬,所有建築幾乎夷為平地。町內有近兩萬人,最後確認安全的只剩8000多人。蘇然他們到來時,災難已經過去四年,但城市的復甦非常緩慢,存留的市政廳在原來的基礎上修復使用,建築的殘垣斷壁早已被清理乾淨,露出大量平坦而光禿的地面,但道路兩邊規則的矩形硬化地基仍固執地暗示著曾經的繁華。
當地政府在市政廳為一眾師生舉行了歡迎儀式,專門負責災後重建的官員簡短地介紹了長川町的歷史和現狀,在a大交換的博士西澤君擔任翻譯。在市政廳吃完統一提供的盒飯後,大家再次拖著行李前往住宿的地方。
地震後長川町在遠離海岸的地方新造了一個鄰里中心,兼做對外官方招待所。從市政廳到鄰里中心會穿過一個隧道,他們吃過飯後公交已經收班,只好徒步前往。長川町目前的常住人口很少,夜晚的燈光散落在海邊和山上,十個手指頭都數得過來,顯得蕭條荒蕪。他們走在連接新城與舊城的公路上,就像走在郊外的田野,沒有公交,半天身後才滑過一輛私家車。
過了隧道,這邊的燈火氣息多了起來。鄰里中心是一個坡屋頂的合院建築,騰出來五間房給這次的workshop:女生兩間、男生兩間、老師一間。因為都是榻榻米,類似中國的大通鋪,所以一個房間睡七八個人都綽綽有餘。洗漱在合院端頭,是公用的水房,外面設水槽、裡面是分男女的隔間。
雖然第一天有些累,但新鮮感還在。熄了燈,四名中國女孩兒又興奮地夜聊了小會兒,直到12點,聲音才逐漸淡去。日本時間比中國快一個小時,實際是北京時間是11點。蘇然有些睡不著,翻了翻朋友圈,王壯壯剛剛發了一張所有人在市政廳前的合照,配的文字充滿幹勁:「成功抵達!期待!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