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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19:12 作者: 禮也
    裡面的護士是個上了年紀的,拐著門出來看了他一眼。先是一愣,才錯愕開口問:「你們這怎麼回事兒?」

    梁勘把溫從宜往懷裡拉,凜冽帶著點菸草味的氣息覆蓋下來,朝護士揚了揚下頷:「抱歉,她不做了。」

    護士猶豫地看了他們幾個人一眼,怕耽誤時間。雖然有疑問也懶得再說,只好直接往後叫號。

    錢汀其實沒見過梁勘幾次,更沒見過成年後的他。

    但能跑來醫院阻止溫從宜去測驗血液的年輕男人,她倒也能猜到這就是梁家那個孩子。

    看到梁勘的第一眼,她就有些慌亂了。

    這表明梁家也知道了自己要過來找溫從宜的事。她和梁家沒什麼往來,關係淡到幾乎是陌生人。

    雖然溫從宜和她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關係,但如果她養父母介入這件事,估計不可能同意做這個手術。

    但錢汀也實在沒辦法了。

    這孩子應該是跟著家裡長輩接管公司了吧,也許也不懂這些。

    錢汀不動聲色地上下打量了眼這個比自己高了一個頭多的年輕後輩,才揚著笑:「是阿勘吧?我是一一媽媽。」

    感覺到手掌里攥著手臂不滿地動了幾下,似乎在試圖掙脫。

    梁勘警告般抬起另一隻手敲了下女孩腦袋,才抬眼朝跟自己打招呼的女人看過去。

    溫從宜的五官和錢汀長得很相似,尤其是溫軟的眉骨那裡。

    但聯想到她是來幹嘛的,梁勘也沒有半分要尊敬長輩的意思,直接了當道:「我剛查了,您孩子的信息都已經收錄在opo資料庫,不用為了省這點肝.源的錢就來糟蹋您女兒。」

    溫從宜有些呆滯地在腦子裡過濾了一遍他說的話,這已經觸及到了自己的知識盲區了。

    可在這件事上耗費大量心神的錢汀自然很快聽懂他的意思。

    其實移植肝.源和受贈捐獻其實是很一條很難明確界定資金的消耗鏈,並沒有明面上說的那樣簡單。

    何況等找到適配的肝.源也要花很長的時間,禾禾又是比較稀少的O型血。

    所以親屬移植肝.源是最好的選擇,適配、划算。考慮到術後還要花費大筆資金去幫助康復,她沒辦法不精打細算。

    錢汀也沒料到他能這麼快就把流程搞清楚,侷促地說道:「等肝.源沒這麼容易的,我和孩子他爸爸等了快一年了。」

    「錢姨,我父母那邊也只有一句話:能用錢解決的事,就不要把主意打到我們家一一身上來。」梁勘低眼,瞥了眼不知所措的少女,推推她肩膀,「還不走?」

    錢汀顯然著急了,上前來拉住溫從宜的手臂:「一一,你不能就這麼走了!禾禾好歹是你親弟弟……而且我只是想讓你先去測個血。」

    梁勘皺眉把她拽開,一字一頓,眉眼積聚戾氣:「說過了,不會給你這種機會。」

    準確來說,是不會創造出一半的成功機率讓溫從宜陷入這種道德困境裡。

    被兩邊拉扯的溫從宜也有點懵,照他們剛才的說法,情況好像也沒有錢汀在自己面前說的這麼緊急。

    印象里,溫從宜對媽媽的記憶不太深刻。

    她對自己似乎只是沒有像別的母親那樣,把孩子照顧得無微不至。記不住女兒生日、也經常因為逛街把她撂在街邊糖水店好幾個小時、記錯她的家長會時間……

    所以當她拎著買來的蛋糕和鞋子來看自己,一個勁問她這幾年過得好不好時,溫從宜瞬間有些五味雜陳的酸楚。

    即使在一個小時後被她帶來了醫院,溫從宜還是貪戀了這片刻的母愛溫暖。

    錢汀見說梁勘這邊說不通了,把目標轉移回自己親女兒這。

    說到底溫從宜已經成年,梁家沒資格替她做決定。

    他們這推搡的動靜太大,嬰兒車的禾禾被吵醒,直接放聲嚎啕。

    門口兩個保安遲疑地往這邊看過來。

    錢汀連忙抱起孩子,往溫從宜這走過來,想讓她抱著:「禾禾不哭啊,來看看姐姐……是你的親姐姐啊。」

    她每一句話都在提醒溫從宜。

    梁勘把人往自己身後拉,但溫從宜沒繼續躲著,只是情緒很淡地看著這母子倆:「我知道他是我的親弟弟,不然您也不會回來找我。」

    「不是這麼個理!」錢汀一邊哄著小孩,一邊覺得她這話太不懂事,「你多大了啊,怎麼能和你弟弟比?」

    「那我是您的試驗品嗎?」

    錢汀詫異地喃喃:「什、什麼?」

    「因為第一個孩子沒有認真用心養好,所以把對我的虧欠和不足都放在了弟弟身上。」溫從宜幾乎是陳述的語氣,問她,「您不覺得這樣對我來說不公平嗎?」

    「你不要鬧脾氣,人命關天的事。」錢汀急得快哭了,不想聽她抱怨自己偏心的事實。只顧著嚷嚷,「你比你弟弟好命啊!你沒災沒病,養父母還有———」

    身後兩個保安收到訊號過來要把人安排到休息室里,雖是好言好語,但多少帶了點蠻力把人拉走。

    而錢汀還在說個不停,只聽她嘴裡的一面之詞,大廳里有了不少異樣的眼光朝他們看過來。

    她來見自己時,室友們也很高興。因為這是她第一次扮演了一位漂亮、體貼的母親角色。

    但存了這一點點的希冀已經在女人氣急敗壞的辱罵聲中慢慢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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