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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08:02 作者: 陳加皮
    「你想挑開他們之間的關聯?」

    雁洄點頭,想了會,又輕搖頭,「再等等。」

    聽雁洄這樣說, 阿戊心裡大約明了, 視線不由落在她壓著的枕頭上。

    雁洄沒注意到阿戊的眼神, 心中想的卻是一些時間點:阿巴信上說阿公的夙願,四十年唯一的執念,反推時間就是1914年。1919年報紙上的萬成礦業,以及阿戊和尤望雲存在的年代,都那麼相近。

    或許能從那塊繡滿古瑤語的瑤錦里找到線索。

    其實,與阿戊此時的想法不謀而合。

    思及此,雁洄一個跪趴躬起身,手往枕頭下一伸,摸出一塊瑤錦,也不經意帶出一張照片。

    是祝著節那天龐記者替他們拍攝的照片。

    阿戊目光定了,雁洄臉微熱,不過想起他早前把瑤錦放自己枕下,應該見過了。

    重新把照片塞好,雁洄坐好,將瑤錦展開,「錦上的繡紋多是古瑤語,我略略認得一些,但還是看不懂。」

    她懇切地盯著阿戊,阿戊平靜地說:「那上面是巫言,我也無解。」

    瞬間,雁洄有種被擺一道的荒謬感。她霍地跳下床,表情不可置信,「所以你才這麼輕易給了我?」

    狸花貓喵聲尖叫,只因尾巴被踩,阿戊也看到雁洄赤著的腳。他彎腰去勾雁洄的鞋,放置她腳邊。

    雁洄胡亂地趿上鞋,迫切地等著阿戊回答。

    「不是……」

    「那是什麼?」

    「是……」

    雁洄煩了,居高臨下地瞪阿戊,「捋好了,再說。」

    「喵~」沒人理,狸花貓是真委屈,尾巴一收,轉頭跑出房間。

    阿戊緩聲開口:「尤望雲是五海瑤的降女,她擅咒通巫,把想要告訴我的話,都以巫言的形式繡在上面。要想破巫術,就需找到五海瑤的林陣,在祭祀台前開啟。」

    「上次我們躲避白瘴的密林……」

    阿戊打斷她的僥倖,「那是個廢棄的林陣,因為巫力的加持減弱,我們才能輕易進去。五海瑤傳習巫覡教,崇拜自然,深居山地,不與外族聯婚,同時也與世隔絕。」

    只要存在,那就有跡可循,雁洄問:「五海瑤有什麼特徵?」

    「膚色偏黑,五官深邃,衣裳斑斕,崇好五色,頂平帽挽白布條,制式多有尾形。」

    雁洄忽從阿戊身前掠過,撲到書架前,挑出羊皮冊,招呼他過去。

    翻開阿公描寫地下河第八支流上楞水洞的那頁,其中就提過在峰林深處散落著不一的水洞,他在探尋途中碰到一個神秘的瑤寨,瑤民不與生人接近,禁止他再深入。

    頁腳有一行備註:瑤民深居密林,不對外貿易,著對襟裳苛,頭戴藍靛平帽,帽檐纏墜白布,彩條系腰垂穗尾,褲裝長而寬鬆。

    「像不像這個瑤族支系?」

    阿戊仔細辯別上面的字,「上面寫的地方在哪?」

    聽他這樣問,雁洄心裡有數了,語氣沉著地答:「在上楞村,以弄甲山為對照,西北進西南緩,曲折至東。至於是哪座高峰,哪道深弄,得去探。」

    這一夜,狸花貓明顯感到了不同。

    它蜷在內院墩石上,豎起耳朵聽,以為是老鼠的逃竄。貓眼轉向雁洄房門,裡面卻是輾轉難眠的動靜,而每晚擁著它的溫懷也沒有了。

    「喵~」

    夜難靜。

    翌日清晨,雁洄在漁具鋪門口掛歇業牌:

    尋溺亡者,歸期未定。

    雁洄和阿戊出了門。

    上楞村地處暗河下游,離地蘇較遠,他們在村落之間轉了幾趟車,才到達目的地。

    因為要進山,一路上阿戊的視線跟隨起伏的峰叢,看雲霧浮沉,辨聽風向。

    雁洄找到弄甲山的方位,在與之對應的西北方行進。

    此地位於地下河下游,峰林起勢趨緩,但呈兩極分化。

    目視中,要不就是灰白的石山占據,嶙峋孤屹,不生一點綠植。

    要不就是林木豐茂的山峰,看起來繁密蔭蔽,森詭異常。

    所以就導致矮灌叢的分布比較少,但凡能辟出點泥土的地方,都被當地鄉民種上了稻穀玉米。

    山道細又繞,開始就覺難行,也幸好阿戊分擔了大部分負重。

    這次阿戊走在前面,雁洄分神看他,他身姿敏捷,步伐穩健,那副平實的肩膀,看起來有那麼些可靠。

    可是……雁洄不由一怔,她對阿戊的認識,其實局限於他的身份。

    「怎麼了?」聽到身後沒跟上,阿戊回頭問。

    「沒。」雁洄看他的面龐一眼,復又跟進。

    漸漸地,寥無人息,雁洄薅下一串嫩綠的野生稻穗,不拘地帶殼嚼起來。

    米漿清甜,解了暑熱。

    石山底下遍是倒翻的岩石,或大或小,或尖利或陷空。雁洄剛安然趟過個石坎,下一腳位置都是陷空的石頭,她歪斜著身,力匯足底,想借石側掂過去。

    不想太高看自己,石頭帶著腳腕一扭,人就要歪倒。側面是一堵邊緣尖銳的石障,她掩耳盜鈴地閉緊眼睛。

    阿戊聽到聲音,回身去撈雁洄,誰料自己的站位也鬆動,無力可借,只能任由她墜著自己一起摔倒。

    好在他墊在下緩衝了力,雁洄口中還叼著稻穗,眼神愣愣的,應該沒傷到。

    「沒事吧?」 阿戊還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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