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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1:05:10 作者: 蘇黃
那一次,元初回來了。
可這一次,元初沒有回來。
「所以,」瑾石在梁方的懷裡蹭了蹭,然後抬起頭,「我一直覺得,他這次也一定是在騙我。畢竟……畢竟沒有人找到過元初或者蘭安的……不是嗎?」
梁方看著瑾石的眼睛,那眼睛裡帶著一點點的希冀,和一點點的懇求,懇求梁方認同他這樣的想法。
可梁方只能張了張口,他什麼也說不出來。
如果按照在場繪陣師們的說法,那樣能將一片區域完全清空、夷為平地的能量,連一草一木都沒有留下,更何況是在這爆炸中央的兩個人呢?
但他沒辦法勸瑾石,他的手按在瑾石的肩胛骨上,他知道那裡有一朵七蕊的金色曼陀羅。
梁方還記得元初走的前一天,他警告過自己,不要讓瑾石靠近北境,不要讓瑾石踏足北境的土地。
梁方說:「我去跟徐璋說去北境。」
瑾石抓住他的胳膊,他能感受到手中枯瘦的感覺,他搖搖頭:「不,我去。你現在身體不好,長途跋涉本就艱難,而且……」
「不,瑾石,他不會讓你去的,」梁方打斷他的話,想對他笑笑,卻不想喉嚨有些干癢,他扭過頭咳嗽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現在徐璋想要離間我們,想要把繪陣司的權力從我手中分給你,如果我這個時候提出遠離京城去北境查明情況,他肯定會同意。反之,你是他要交由權力的人,所以他必然不會讓你去。」
瑾石十分茫然:「為什麼……陛下他要離間你我?」
從剛才在宮裡他就感受到奇怪了,為什麼徐璋要把繪陣司的大權交到他的手裡,而梁方又為什麼要表現得好像和自己出現了嫌隙的模樣?
梁方的喉結上下滾動,瑾石對這方面實在是一竅不通,如果真讓徐璋得逞,那瑾石指不定會被他如何拿捏。
於是他無奈解釋道:「你我是命契之人這件事已經暴露了,徐璋他怕咱們兩個結黨營私,所以想要用權力來分化我們。」
瑾石想了想:「就像鎮國公和陸丞相那樣?」
鎮國公劉擎手握兵權,陸丞相是文官之首,兩人不和多年,但皇帝並沒有緩和他們之間矛盾的意思,他樂於見到這樣,因為一塊鐵板的下屬並不會讓他受益,只有互相有矛盾,他才好用他們去牽制彼此。
瑾石搖頭:「我和你不會變成這樣的。我又不喜歡權力,要我立刻辭官都行,他怎麼會認為我會為了這種東西跟你反目呢?」
梁方的手蜷縮了一瞬,他輕聲重複道:「因為……因為他們知道了,我們是命契之人。」
那天瑾石在眾目睽睽之下接著梁方繪製完了那個未完成的陣境,他們兩人的關係自然不言而喻了。
國師和南衙右使,是一對命契之人,這已經是公開的秘密。
可後續發生的事,包括徐璋放走默容赫、元初重繪大陣卻和蘭安同歸於盡在了北境,都讓大沐人心惶惶,「國師右使是命契之人」和這些事比起來倒顯得微不足道了。
也就是徐璋還能有心思搞這些。
「命契之人……」瑾石不明白,「命契之人不是最了解彼此的嗎?為什麼會為了這種東西反目?」
「大概是因為……」梁方苦澀地笑笑,「可能之前有命契之人因為這個反目的吧。」
命契之人很少,可有記載的命契之人,下場似乎都不太好。
「我不會的,」瑾石篤定道,「不論什麼事情,我都不會這這樣的,」他伸手捧住梁方的臉,輕輕靠近,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因為我們不止是命契之人。」
他們不止是命契之人,他們還是喜歡彼此的戀人。
梁方卻有些笑不出來。
瑾石看過他的記憶,那些他想隱藏起來的記憶,他想給瑾石一個正面的形象,可瑾石從他的記憶中看到了他最想隱藏起來的那一面。
曾經的無力、黑暗、虛偽,在權勢里如魚得水。
這不是一個應該保有純粹之心的繪陣師應該做的。
可他做了,他還讓瑾石看到了。
瑾石看著梁方的模樣,伸手按住他的胸口,小聲說道:「我能感受到,你好像陷入了某些旋渦。」
梁方怔怔地看著他,他伸手握住抵在自己胸口的那隻手,問道:「你真的不在意嗎?」
「什麼?」
「那些……你看到的記憶。」梁方說,「那些,你在我這裡,看到的記憶。你會不會……會不會覺得……」梁方頓了頓,「會不會覺得,我騙了你?」
這是他清醒以來一直想問瑾石的事。他忐忑不安,猶如一個等待神罰的罪人一般。
瑾石搖頭:「不,我……我其實有點慶幸,我看到了你的記憶,因為這樣我才知道,這些年你究竟背負了什麼。」
那九年被梁方輕輕揭過,瑾石也只是從別人的嘴裡聽說關於他的事。
可直到看到了那些記憶,瑾石才能切身體會到梁方的艱難。
「我喜歡的是你。」瑾石反手抓緊梁方的手,「是完整的你,不止你對我表現出的這一面,還有你的所有,我都想了解,都想喜歡。」
聽到瑾石的回答,梁方卻並沒有感覺到如釋重負。
因為他知道,他當時拼盡全力,在瑾石看到他和元初密談記憶之前讓自己從混亂中清醒過來,從而把瑾石排除出了他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