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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0:58:02 作者: 溫昶
    紀朴存笑:「好,五年後就給你帶回來。」

    葉昕虞揚皺眉:「不行,太久,明年就帶回來。」

    紀朴存笑:「好,明年也行。」

    兩人對視一眼,抱了抱。

    「我愛你,阿揚。」

    「我也愛你。」

    鬆開,紀朴存笑:「就別目送了,搞得很悲情。」

    半晌,葉昕虞揚:「嗯,畢竟是去找男人的。」

    於是一個登機,一個往回走。

    紀朴存站在那裡,對著那背影笑:老子叫你不目送就不目送,葉昕虞揚你什麼時候這麼聽話了?

    五十米的距離,稀稀落落的人,他看著她慢慢走遠、轉彎、真的沒回頭。

    再見啦,葉昕虞揚。

    我愛你們。

    葉昕虞揚走啊走,走啊走,她走出機場,走上空無一人的大街,穿過很長很長一條路,走到一塊寬大的空地上,她躺在地上,看著濃黑的夜裡一架一架飛機陸陸續續起飛。

    寂靜的空地上空無一人,起先毫無聲音,漸漸傳來嗚咽,像是童年的風吹過少年的山谷,又像秋天的雨淋過冬天的樹枝,幽遠深長,隱忍悲重。

    又漸漸地,哭聲越來越大,她邊哭邊罵:「你以為你走了就能忘啊!蠢!……你怎麼還是那麼蠢!紀朴存你蠢出國了!嗚嗚嗚嗚……」

    不知什麼時候,空地上多了一個人,他站在她旁邊,既沒有拉她起來,也沒有蹲下去。

    他知道。

    所以他跟來了。

    顧鉑崢站在那裡,給她蓋了一件衣服。

    當哭聲從歇斯底里變成抽噎,他說:「他只是去開始新的生活。」

    「不。」葉昕虞揚捂住眼睛,淚水順著眼角淹入頭髮里,「他去一個人痛苦了。」

    顧鉑崢抱起她:「乖,我們等他回來。」

    葉昕虞揚眼淚流得更凶,她緊緊埋在他胸前,心裡想道:不,他不會回來了。

    紀朴存,如果你真的有種,就活一輩子給他看,好好活一輩子,有男人有孩子,有笑有愛。

    第四年,葉昕虞揚收到越洋郵件,紀朴存靠在露天藤椅上喝咖啡,劉海碎碎軟軟,笑眼彎彎,周圍是一幢幢獨立的尖屋頂房屋,背後是藍得沒一絲兒雲的天。他寫:我在羅拉小鎮,你猜照相的是誰?

    葉昕虞揚尖叫起來——天哪天哪天哪,紀朴存你怎麼那麼蠢!不知道外國男人腿長嗎,你說柵欄上擱的是誰的腳?!

    她回:趕緊帶回來!

    想了想,覺得一個感嘆號不夠表達感情,又添了兩個,點擊「發送」。

    這一晚,葉女王興奮得睡不著,凌晨三點她爬起來發微博:「錯的人會走,對的人會來。」配圖就是紀朴存發過來的那張照片。

    他不忍心這樣對你,可我葉昕虞揚會。

    微博發完後葉女王一夜酣眠,而另外一個人抽菸到天亮。

    第二天,葉昕虞揚收到新的郵件,紀朴存說:女人就是幼稚。

    配圖是他穿著沙灘褲戴著墨鏡吐舌頭的搞怪照片。

    葉昕虞揚問:什麼時候回來?

    紀朴存拍了一張鼻孔朝天的大頭照,墨鏡上影影映出另一個戴墨鏡的金髮男人來:然而我並不願意。

    葉昕虞揚想:不回來就不回來吧,你現在開心就好。

    一如既往幼稚地發了微博。

    他現在好不好和你沒關係了,同樣的,你現在痛不痛苦和他也沒關係了。

    就這樣吧,管自己生活。

    半個月後,武東站在葉昕虞揚家門口,葉昕虞揚打開門的時候愣了三秒才認出來是武東。

    男人雙眼猩紅,鬍子拉碴,一身煙味,頭髮亂糟糟。

    「你贏了。」他說。

    「啪嗒!」葉昕虞揚反身關門,一句話也沒說。

    何必呢,她對著鏡子想,都快四十的人了,生氣容易長皺紋。兩指撐著眼尾,緩緩做了幾次深呼吸。

    可是做著做著,眼睛漸漸變紅。

    武東在外面站了多久,葉昕虞揚就在裡面沉默了多久。

    晚上顧鉑崢回來,葉昕虞揚已經在沙發上蜷了一天,雙眼通紅,膝蓋上濕嗒嗒一片,男人將她抱進懷裡:「走了。」

    「你給他了?」

    顧鉑崢沉默。

    「他現在過得很好……」

    「阿揚。」

    葉昕虞揚不說話了。

    何必自欺欺人。

    即便果斷乾脆如葉昕虞揚,不還是斷不了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嗎?更何況是愛他愛了這麼多年的紀朴存。

    「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們都應該再見一次。」顧鉑崢吻吻她,「讓他們自己解決,好嗎?」

    葉昕虞揚點點頭。

    這是澳大利亞第十年的夏天,大堡礁綠島上。

    「我以為來了這麼浪漫的地方你會答應我的求婚。」

    紀朴存笑,並沒有接話。

    男人深深看著他:「你知道,人總會有過去。」他攤手,「但這並不應該妨礙我們在未來愛人的能力。」

    紀朴存點頭:「我知道,從來沒有懷疑過。」

    男人聳聳肩:「可現實並不是這樣。」

    紀朴存想了想:「不,情況不一樣。」

    男人疑惑的望著他。

    紀朴存站起來,在他額上印上一吻:「謝謝你。」

    男人無力地閉上眼睛。不記得哪首歌唱過:「他一定曾讓你如置天堂,才值得你到現在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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