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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0:54:34 作者: 藺巫林
嘉南平常很少走這條路,聽說不怎麼太平。
越往前,籃球場灌木叢後的動靜越來越大,嘉南遠遠看見那頭一幫人在打架,場面混亂。
聲音聽得人心驚膽戰。
夜色幽深,那些人的面目都看不清,嘉南加快腳步小跑著離開了,誰也沒有驚動。
她到家時陳縱還沒回。
臨近九點,外面響起敲門聲,與此同時,電話也打進來了。
「是我。」陳縱對著手機說。
「馬上來。」嘉南剛洗完澡,擦著頭髮過去開門,不由看了眼時鐘,八點五十五。
他很守時。
早春夜寒,室外的風和陳縱一起進了屋,嘉南打了個噤,關上客廳的窗戶。
陳縱換了鞋,從外套口袋拿出一沓錢壓在桌上,「下個月房租。」
嘉南拿到手發現是嶄新的紅鈔,像剛從銀行取出來的,她謹慎地當面數了一遍,「沒有錯。」
「謝謝。」她說。
嘉南記不清具體是從哪一年起,身邊漸漸流行起了網購和手機支付,大家去商店買東西只需掃碼付款,不再隨身攜帶錢包,快捷又方便。
而嘉南更喜歡現金。
握在手裡的錢更能帶給她安全感。
嘉南被騙過一次。
父親嘉輝給她的生活費是直接打到銀行卡上的。新上任的繼母在電話里說錢已經轉過去了,但嘉南沒有收到簡訊通知。
她前前後後跑了幾趟銀行查餘額,帳戶里就是沒錢,後來發現繼母根本沒有及時匯款。
錢過了兩天才到帳。
對方像是跟她開了個小玩笑,不過就是一次小疏忽,早兩天遲兩天似乎沒有太大差別。
但嘉南當時急瘋了。
沒有錢,她看不起病,買不起藥,連下個月的水電費都成問題。
人走到了死胡同。
陳縱第一次付房租的時候,嘉南問他:「你有現金嗎?」
「我用現金用得比較多。」她解釋道。
陳縱點了下頭,關掉手機支付頁面,改用了現金。
之後再付房租,陳縱都是直接給現金,沒有嫌麻煩。
他本可以不用這麼配合她。
他只問了一句:「不怕有假/鈔?」
「不會的。」嘉南說。
說來奇怪,他們之間交集少,相處平平,寡言的房東和神秘的租客,雖然不曾有過衝突矛盾,但關係也沒有多親近。
但嘉南信任陳縱,憑她的直覺,又或許是因為,如果那天他沒有出現的話,現在的她可能已經是另外一種境況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陳縱救過嘉南,她對他是感激的。
—
嘉南把陳縱交的這筆房租收起來,藏在一件衛衣口袋裡,再把衛衣塞回衣櫃。
她把頭髮吹乾,一邊想著今晚回家路上看見的危險場面,最後還是決定去提醒陳縱。
他的房門緊閉著,她敲了敲,過了十多秒,才打開。
陳縱身形高大,人擋在門口,「什麼事?」
嘉南隱約聞到了一絲碘伏和藥油的味道,沒多問,只告訴他:「你這幾天晚上回來,不要走汽修廠那條路,繞開比較好。
「最近那邊有人鬧事,還有打架的,不太安全。」
陳縱破了道口子正在輕微滲血的左手背在身後,垂眸看她,意味不明地說:「知道了。」
第6章 沒吃過苦的人才得這種病。……
翌日,嘉南到醫院複診。
她醒得早,去得也早,醫院過道剛消完毒,處處瀰漫著一股艾草味。
杜明康拎著保溫杯來上班,出了電梯就看見長椅上的小孩,埋著頭在發愣,手腳並在一起,模樣顯得有些呆。
「嘉南,怎麼來這麼早?」
杜明康看了眼手錶,七點四十,還沒到他的上班時間。
嘉南笑一笑,跟著杜明康進了診室。杜明康問她什麼,她就照實說。她現在三餐都有按時吃,雖然吃得分量少,也算是一種進步了。
「你對食物的掌控欲還是很強。」杜明康說。
嘉南沉默了一瞬,沒有否認。
她並非沒有食慾,而是在習慣性抑制食慾,吃太多東西會讓她有種失控的恐慌感,好像她無法控制脂肪,就無法控制身體,也無法控制自己的人生。
就像以前她跳不出完美的舞,達不到柳曦月的要求,也永遠無法讓沈素湘滿意。
杜明康根據情況調整了藥方,叮囑道:「如果有新的病狀,要及時告訴我。」
「我最近總是醒得很早。」嘉南說。
「具體什麼時候?」杜明康問。
「大概三四點,醒了之後就再也睡不著了。」嘉南坐在椅子上,眼神放空,「感覺在做夢,靈魂出竅一樣,身體非常重,非常累。」
她儘可能詳細地向醫生描述狀況,這是一種求救,可她的語氣平淡死寂,像生鏽的柵欄後長滿青苔的廢棄泳池。
「一天之中,會不會有哪個時間段會讓你感覺到輕鬆點?還是你一整天的情緒都不太好?」杜明康問。
「傍晚,」嘉南思索之後說,「天黑之前,那個時候最輕鬆。」
杜明康記錄了幾筆,「晨重晚輕」是抑鬱症的典型症狀之一①。
還有嘉南的頭暈、胸悶、耳鳴、食道偶有燒灼感等,既是厭食症的症狀表現,也可能是抑鬱症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