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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0:53:46 作者: 胖大蔥
    她乾枯的手抬起來,在小牛的臉上摸著,撫摸向額心的紋路。

    時千看她有了反應,呼喚道:「哞哞——」

    時千有意識到,老太太最常撫摸的,就是他額心牽牛花一樣的紋路。

    或許這個紋路,能叫她想起什麼來,精神也就能支撐住了。

    張佩月慢慢止住淚,用力呼吸著。

    她從孫子陳牛懷裡抬起頭來,往日裡整齊的花白頭髮散亂,整個人顯得愈發老態。

    老人滿是皺紋的臉上,只有那一雙通紅的眼眶最為顯眼,她緩慢且遲鈍地將目光轉向到一側。

    時千看到了老太太看過來的目光,又叫了兩聲。

    「哞哞、哞哞——」

    奶奶——

    不知不覺中,時千已經習慣了跟陳牛一樣喊奶奶。

    張佩月慢慢冷靜下來,她從懷裡取出一方洗得很薄的帕子,擦去臉上的淚與汗。

    老人失神的眼中,慢慢聚攏神采。

    陳牛也用手抹了一把臉,扶老太太起來:「奶奶,你先起來吧。」

    一直跪著,對於老人的腿腳也是重負。

    張佩月順從地依靠陳牛的力道,站起來。

    時千則回身,把張佩月坐的凳子咬住拖過來,讓老太太能夠緩一下,好坐下來。

    小牛跑動時,碰到地上的紅薯,就見那個紅薯滴溜溜地滾開。

    張佩月的目光順著那滾紅的紅意望了過去,手捏著濕了的帕子。

    時千看到了,把凳子拖過來後,又跑過去把紅薯搶救回來。

    等小黃牛把紅薯丟進木桶,聽到「噗通」一聲後,老太太變得喑啞的聲音響起來。

    「牽牛花,你過來。」

    「哞哞。」

    來了。

    時千小跑到張佩月面前。

    「你告訴奶奶,你看到的時候,那個陳二軍激動不激動?是不是很不對勁。」

    時千認真回想了一下,果斷點頭。

    第一眼看到的陳二軍就有些不對勁,後面更是威脅對方,以及一些聲音細節,都能體現出來——陳二軍當時情緒激動。

    「好。那他有沒有注意到你呢?」

    時千搖頭。

    雖然後來徐有光找他時喊出了聲,但時千刻意走了盲區,對方應該沒有發覺他靠近了。

    陌生男人出來時,徐愛剛在另一座山上,挺遠的。後面時千也觀察了一下,沒有發現異常。

    陳牛問道:「他是不是又有點犯病了?」

    陳二軍有時候會有點不正常,大概是當初受了刺激。不過並不嚴重,體現出來就是行為失控、脾氣暴躁急切,沒到瘋傻的程度。

    張佩月點點頭,看向孫子:「你快去請支書,順路把老民兵隊長——你徐八爺爺夫妻兩請來,就說我有事找他們。」

    整個村子裡徐姓人不少,當初的事,清楚的眼下年紀都不小了。

    陳牛想,這是要告訴支書他們麼。

    又不放心老太太,他叮囑道:「奶,那你別亂動。我回來前別激動,好不好?」

    陳牛這時只能慶幸,家裡多了一「個人」。還是個懂事的,能夠看著老太太。

    時千則發現氣氛不對,認為老太太可能有了別的「主意」。

    因為他,一頭牛的證詞,是不可能當作證據的。

    而老太太還堅持把人叫來,估摸著是有別的成算,能夠直接操作的手段。

    沒看到具體情況、只聽到聲音的時千,也不知道陳二軍偏激到了什麼程度。畢竟他來這兒沒多久。

    他「哞哞」一聲,湊到一邊看住老太太,沖陳牛揚揚下巴,示意對方安心走。

    陳牛急又看到他奶點頭,才匆匆出了門。

    而張佩月摸摸小牛,想了一下,叮囑下一步:「牽牛花,等下我要把你關進牛棚里。看到陳牛回來,你就裝作被刺激了,想要發脾氣的樣子,也喊出來。」

    時千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飛快轉動腦袋,琢磨老太太的用意。

    老太太這是讓他演被刺激到,或者被激怒麼?

    裝被刺激,那肯定就是鎖定陳二軍了。

    上回陳二軍來,跟老奶奶發生爭執,他是一路看著的。他回來時趕牛,可以解釋成擔心老太太,倒也勉強說得通。

    這樣「證據」就有了。

    只要姓項的上門,就能合理推測陳二軍跟那個什麼項家人有瓜葛,順理成章地發現他們之間的「交易」,解釋對方為什麼幫助陳二牛。

    時千飛快地捋清楚,用力點頭:「哞哞。」

    好的,我記住了。

    這點簡單戲碼,時千覺得自己完全可以。

    過了會,張佩月想起身,把小牛關進牛棚里,被時千制止。

    時千自己走進牛棚里,還用蹄子「靈活」地把自己關了起來。

    然後兩條前腿踩到高一點的地方,把腦袋探出牛棚邊緣:「哞哞。」

    你坐好就行!

    張佩月沒動,看了小牛兩眼,轉過頭,看著大門口的方向,心裡的想法一一掠過。

    很快,陳牛把徐有光跟一對老人帶了過來。

    徐有光進了陳家院子,看著頭髮散亂的張佩月,不解地問:「陳大嬸子,你這是怎麼了?」

    而一旁的時千已經開始了表演。

    他用頭拱牛棚的柱子,頂得一根鬆了的柱子哐當作響,口中時不時憤怒地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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