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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0:26:43 作者: 漸卻呀
譚森仍舊在做最後的掙扎,他一句又一句的重複著:「姜吉吉,回臥室去……回臥室去,聽話。」
姜吉吉歪了歪頭,笑出了兩顆小虎牙,「我為什麼要回臥室去?為什麼要聽話,我偏不!」
話落,雙手就去握譚森攥緊的拳頭。
明明譚森才是更可怖的那個,可是如今,這個可怖的人正因為姜吉吉的靠近而渾身顫抖。
姜吉吉伸手去握譚森的拳頭,指尖使勁的往譚森手心鑽去。
譚森慢慢鬆開握拳的力道,姜吉吉趁機把兩隻手塞進了譚森的手掌心。
「譚森,不要怕,沒事的。」
譚森,不要怕,沒事的。
如今的譚氏集團,由譚森當家,譚父譚母整日裡環遊世界,好不快樂。
然而曾經,譚父譚母也是如同所有商人一樣,忙的整日看不到人影。
那時,譚老爺子也還沒退位,譚奶奶去的早,他便整日把自己埋進工作里。
譚老爺子坐鎮S市,譚父譚母就去開拓其他地方。
譚森幾乎是一個人在諾大的譚家老宅長大,身邊只有保姆陪著。
然而意外就出在保姆身上,譚家父母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千挑萬選的昂貴保姆,竟然會虐待孩子。
那時的譚森才四歲多,還是個時不時就翹起嘴角笑的傻乎乎的孩子。
因為自小很少見到父母,譚老爺子家教又十分嚴格,小小的譚森總是能給自己打理的十分乾淨。
直到一個保姆辭職,新保姆上任。
新保姆是個和藹的四十多歲的婦人,梳著低低的髮髻,幹活也十分麻利。
卻不想就是這樣一個笑起來甚至是有點靦腆的婦人,會在每日吃飯的時候,逼小小的譚森喝開水。
會在晚上小譚森睡覺的時候,拿針去扎他的肚皮。
小譚森很聰明,他知道求助,可是譚家父母都太忙了,忙的甚至沒時間接聽小譚森一個完整的電話。
譚老爺子太嚴格了,他只會考校小譚森又學了什麼知識。
只是四歲多的小譚森還不太明白一些事情,但他知道和保姆待在一起是痛苦的。
終於,他忍不住在譚老爺子出門前抱住了他的小腿,哭嚎著,祈求著譚老爺子不要走。
譚老爺子是個格外嚴格的人,他的觀念里,男孩子是不能哭的。
他正因為一個新開拓的大項目忙的焦頭爛額,他推開小小的譚森,訓斥他,警告他。
「我說過多少遍了!男孩子要頂天立地,不能哭!」
被推開的小譚森看著站在樓梯下衝著他笑的保姆,嚇的又想要去抱譚老爺子的小腿,卻被譚老爺子伸手揮開。
「去面壁思過!整日哭哭啼啼!像什麼樣子!」
最終譚老爺子走了,留下站在原地哭的幾乎斷氣的小譚森。
他看著保姆從樓梯下的陰暗處走過來,溫熱的手臂抓住他的小手,像是魔鬼抓住了他。
保姆笑的和藹可親:「乖寶寶在哭什麼呀?乖寶寶是不可以哭的哦——不乖的孩子,可是要受到懲罰的!」
對於小譚森來說,那是宛如噩夢的一年。
一年,整整一年,直到小譚森瘦到肉眼可見的羸弱,直到小譚森因被硬逼著吃下破碎的玻璃渣而吐血,譚家人才發現端倪。
他們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孩子在這過去的一年裡過的是怎樣的日子,他們憤怒,悲痛,可是一切都晚了。
如今的醫術很發達,保姆也從未在小譚森身上用過什麼大型利器。
小譚森從手術台上下來,身體可以恢復,但心靈到底是受到了嚴重的傷害。
保姆被譚家告上了法庭,最終畏罪自殺。
從那以後,小譚森臉上偶爾會漏出來的傻乎乎的笑容消失了。
他變得越來越沉默,對自己也越來越苛刻。
直到他上了初中,突然忍不住發瘋毀了一間屋子,甚至有了自殘的傾向,譚家人才發現譚森的狂躁症已經那麼嚴重。
往事似乎歷歷在目,譚森是一個很會壓抑自己的人,他能逼迫自己看醫生,能讓自己看起來跟所有的正常人沒有什麼區別,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予熙他的內里已經腐爛成了什麼樣子。
但如今,姜吉吉站在了他的面前,告訴他。
不要怕,沒事了。
譚森低頭緊緊的盯著姜吉吉,便是一刻也不願意錯開視線。
姜吉吉慢慢張開蜷縮在譚森手心的手指,與他十指相扣。
「譚森,是我,我在這裡,沒有別人,沒有任何人,只有我。」
譚森粗重的呼吸緩緩平穩,他啞著嗓子說道:「姜吉吉。」
姜吉吉立刻答道:「我在。」
「姜吉吉。」
「我在。」
「姜吉吉。」
「我在……」
下一刻,譚森的額頭重重的砸在了姜吉吉的肩窩上,汗水浸透了姜吉吉肩膀處的衣物,但他毫不在意。
他緩緩抽出手,擁抱譚森,雙手在譚森後背安慰般的輕撫著。
譚森則用更大的力氣去抱住姜吉吉,將他緊緊的禁錮在自己的懷裡。
「姜吉吉……」
模糊的聲音從姜吉吉的耳邊傳來,姜吉吉垂下眼帘,輕聲答應著:「我在呢,譚森,我一直在。」
兩個人站在狼藉的客廳角落,緊緊的擁抱,仿佛末日裡的情侶,守著最後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