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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0:23:37 作者: 走走停停啊
以後!……他點頭,但其實心裡不確定,以後到底是何時。
她終於止住了眼淚,他拉她坐在身邊的條凳上,只看著她不說話。
亭子間的燈泡因為電壓不穩,暗了下來,又亮起一些。雲瀾才想起整理思路,問要緊的事,「外戰平定,日軍也在撤走,你們會更安全麼?」
懷承沉默著搖了搖頭,其實和她想的相反,是到了更嚴峻的時候,他字斟句酌,解釋一點點:「外事已平,正是整肅內事的時候。外侵可以同仇敵愾,內敵也許更會相煎急迫。」他同時交代她:「我們這樣單獨見面,還是太冒險,今後都不能同時出現在這裡,外面的眼睛很多,他們是錯殺一千不放一個的策略,我們要謹慎。醫院我已經報告過,會暫停一段時間不去。眼下形勢太不明朗,等看清了再做決斷。」
他把她的手攏在掌心裡,語速也漸漸加快起來,「雲瀾,我和白露,我們不過需要這個名義進出行事方便,沒有什麼……」
雲瀾眸光清澈,她點了點頭,「我那天,在劇院看見你,不肯接她的手帕,我想,你們未必像外面傳說的那樣。」
他不知道她都看見過什麼,聽她這樣說起,自己心裡寬了許多,「你還看見什麼了?還聽說了什麼?」
被他問著,她想起來虞家花園裡的事情,她沉默著不肯提,搖了搖頭。
「虞家出診那天的事,你都聽見了什麼?」他自己主動提起。
雲瀾搖頭,不想知道。
「你在想什麼?」懷承追問。
「沒想什麼?」
「你想了!」他傾身湊近來,不依不饒。
雲瀾盯著他襯衫上被她哭濕的一片,本是不語的,被他盯著忽然賭氣,抬頭來同他對視著:「我想了,該想的都想了。」眼睛裡射出銳利的光,像要射穿他的身體。
他滿意地故意調開一點視線,看她身後的舊窗框,愛看她這樣實話實說的表情,簡直想去親她微翹的鼻尖。他伸手到她後頸,用力捏了一把。
「哎呦!」雲瀾不防,叫出了聲。
「疼麼?」他問。
「疼!」她不知他何意,皺著眉頭。
不想他並不為所動,手指更用力的換了地方,又捏了一把。
「嗯,好疼!」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聽見他認真道:「我再用力一點,你要麼?」
她馬上搖頭,「不要。」
「哦,你不要?」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重複她的話。
她聽著這些話,耳熟……她明白過來,「就這些麼?」輪到她追問他。
他點頭,又皺眉質問她:「你不相信我?」
「她沒強迫你做別的事?她們說,她特別喜歡你……」她把存在心裡的疑問索性都倒出來。
「別的事……是什麼事?」他故意問她。看她瞪著圓圓的眼睛不說話,既心疼又心愛。不能什麼都告訴她,他停了一停,自問自答:「我有辦法應付她們,你放心。」他伸手把她攬在身側,「要相信我!」
「嗯。」她點頭答應了。
「那,」他覺得該他發問,「你和喬非寅呢?他沒對你說什麼?」他著意低頭來,貼著她前額。
雲瀾馬上抬頭來,抬得太快,撞了他下巴一下,他向後讓了讓。「我和他能有什麼呢?況且他不在上海。」她澄清著。
「他現在不在,很快就會回來,他還接送你麼?」他極介意的語氣。
「是你讓我找他來接送的。」她小心地如實地說,知道他對六叔有戒心,眼看著他放下臉來,馬上又補充:「他沒再說過那天的話,而且我請三哥幫忙去解釋過了。」
「你三哥?」他對聶叔潮從來都持保留態度,「他能說明白麼?」
「也沒什麼難說明的,我跟三哥和素欽都說過,欠了六叔這樣的人情,實在太重,一次還不清,好在我們還存著親戚關係在,揉碎了掰開了慢慢還。實在不成,我祖母留了一箱貴重的金銀首飾在,六叔是愛古董玩器的人,合適的時候,送他補償吧。」她這樣說著,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金銀首飾……」他聽懂她的話,在喬非寅的事上,也是註定要虧欠他的,他換了話題,不想讓她為難,「你現在倒是很有錢的樣子?」他盯著她,上下打量她一眼。
「哦,」雲瀾臉上泛起含蓄的驕矜,「也沒有很多,一點祖產而已……」
他給逗笑了。
她很久沒見過他笑,他低頭,她目光追著他表情而去。
說到錢,他想起這次來相見想說的一件要緊事。「雲瀾,我剛剛聽你說毓征回來了,那茉莉也跟著回來了麼?」
「茉莉沒有跟回來,鄺大哥說,茉莉年底結婚,以後都會留在那邊了。」雲瀾說。
「那正好,我有件事情要托你,主要是托茉莉。」他說,「有個心漏病的孩子在香港治病,我這裡有不小的一筆錢,借你的手轉交給茉莉,是這孩子的醫療和托育費用,請她費心,多照看這孩子。」
雲瀾點頭,忍不住問他:「誰的孩子?」
他低頭在帳桌上找紙筆,寫孩子的詳情,「是白露的兒子。」
「白露的?她有孩子啊?」雲瀾著實吃了一驚,想起白小姐每天花枝招展的嬌俏模樣,不敢相信她是個帶著病童的含辛茹苦的單身媽媽。
懷承來不及多言,只忙著說明情況:「這裡面牽扯到的關係越少越好,省得我們這裡有什麼問題,波及那邊的孩子,所以只好託付給茉莉,她是不相干的人,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