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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12 00:23:37 作者: 走走停停啊
這些……雲瀾雖是去拜訪過,也確實不知曉,想來宴溦這樣性子,也是不肯細說的。雲瀾想到便提醒茉莉一句:「我去是去過了,但除了她和她婆婆,其他人也沒見到。你這些話,咱們兩人說說就罷了,改日見了面,你可千萬別提起,宴溦的小性兒,你也是知道的,省得她難堪。」
茉莉聽完倒先嘆息了一聲,低頭抿了一點咖啡,覺出滿口苦味來。「知道,我先時聽了她嫁得這樣人家,也替她覺得寒涼,她家裡竟一點兒不替她著想,只顧外頭面子好看,真是可怕。」
雲瀾也覺無奈,聽見茉莉繼續說:「可撇開這些不論,她嫁的倒真是位在香港法政系統里頗有頭臉的人物,沒想到離你們住處這麼近。」
雲瀾對香港的政客一向沒有好感,她當真的不了解。
「是你上次說的鄭家?鄭寶業、鄭介凡父子麼?」毓征伸手道茉莉面前的紙盒裡摸出一塊糕點,自己吃起來。
「嗯,就是我說的,宴溦嫁的那家人,醫院裡不是還有傳聞,說那位鄭大少是交際場上的老手,先時染了病,還來廣華求過副院長診治的,大哥,你也聽見了,對不對?」茉莉越說想起來的越多起來。
「你少關心些亂七八糟的事。」毓征伸手推了茉莉腦門一下,他轉頭來對著懷承道:「我想說的,這鄭家父子,是在這回,日軍要在灣仔和西環建立慰安區的事上,「功不可沒」。」他哼笑著,故意用了這個詞。
懷承是知道這件事的,雲瀾不在醫院的這段時間裡,日軍總醫官曾先後兩次到養和醫院來拜訪梁院長,據說討論就是慰安區的提議,他們針對日軍士兵四處騷擾平民女性的頑症,覺得只有劃定專有區域,由專業人員提供服務,方能根治這一難題。懷承知道,梁院長始終表示了異議,松平上校再三調整方案,也未有達成共識。但沒想到,最後仍舊施行了,在這幫政客的支持下。
他和毓征也說起過這件事,他此時,搖了搖頭,沒有說話。他一方面覺得這種掩耳盜鈴的行徑實在一言難盡,一方面不想在雲瀾面前提起這些事,動了她心裡才癒合的那道疤。
兩位男士先後沉默著,茉莉便由著話頭,說起她在醫院同僚中聽到的,政客們顛倒黑白的種種詭譎手段和奇人異事。譬如警察署抓了一個人,現在竟然只要鄭氏這樣的大律師一個電話,就能放出來,既不用審判,也不用定罪,簡直聞所未聞。
世道已經這樣亂了,再亂一點,大約也看不出來什麼……雲瀾極少有的,悲觀的想。
臨走前,毓征想起雲瀾要找同學的事,「我們已經聯繫了一些校友,尤其是馬來的同學,你放心,一旦有了消息,我就通知懷承,讓他轉告你。」
「好。」雲瀾起身前道謝,「謝謝。」
懷承站在桌子一邊,讓出通道來,同時回身看了毓征一眼,向雲瀾道:「不用謝他。」
「哎,我先說明啊,我也不是看你的情面上,我主要還是看茉莉的面子,況且我和雲瀾可是比你先相識,你說話要留神!」毓征也不客氣的從後推了懷承一把,提醒她。
「留神什麼?」懷承轉頭來認真道。
「留神我把她撬走,怪你下手太晚,我認識她時,你還天天泡在教授的實驗室里呢。」毓征風度翩翩的走在他們兩人身後,朝懷承抬了抬下巴。
懷承倒是十分從容,他拉了拉雲瀾的手,問她:「我晚了麼?」
雲瀾搖頭道:「不晚。」她幾乎立時的,不加思索。
懷承見她搖頭,就已經笑了,對毓徵得意的回看了一眼。
「你們這兩人,真是沒意思。」他擺著手,讓他們先走。
茉莉便跟在他們後面,她忙著取笑她大哥,「你才是最晚的人,你如今還有臉去挖肖大哥的牆角。
「我最晚我最晚…..」毓征搖著頭感嘆,他們一行人出了那間咖啡廳。
回去的路上,懷承開車,才發動了車子,雲瀾聽見他轉頭來問:「真的不晚麼?」
她只望著他,沒說話,是說鄺醫生開玩笑的那個問題麼?
「我其實有點兒後悔,去年十月里,應該聽我母親的話,去一趟麗茲飯店的。」他開著車,實話實話,有日落時返照的光,透過車窗玻璃,流動著掠過他臉龐。
雲瀾聽著,覺得哪裡動聽,想了想,就笑了。
她覺得不晚,何時都不晚。
轉天一早,外頭下起了小雨,雲瀾早早來敲懷承的房門,想同他一起回醫院去。
「咚咚咚」雲瀾從小家教嚴苛,一次叩門不能響過三下,她於是站在門外靜等,裡面沒有響動。
其實懷承起得特別早,他一人忙著兩個地方的事,一天二十四小時實是不夠用的。這時他在無聲的收整桌面上手槍的零件,他趁著宗瑞養傷的功夫,跟他學會了組槍,他於是每天五點準時起來,在燈下練習,聰明人的努力總是特別有成效,他最近幾天已經能和宗瑞的速度不相上下。
此時,他快步走出來開門,「怎麼這麼早?是哪裡不舒服麼?」
「你不是換成早班了麼?那我……」雲瀾想說,我跟著你的班次,應該也是早班。
「你再休息兩天,你看,今天下這麼大雨,不宜出門。」他朝走廊盡頭的一扇半開的窗戶匆匆掃了一眼,隨口揀了個不成型的理由。